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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幫到他呢。吳嚴(yán)又說:“你在家侍弄這兩畝地,頂多能有個溫飽,給你娘看病就難了?!?/br>楊沐嘆了口氣:“是啊。我要做什么能掙錢又能照顧到我娘呢?”吳嚴(yán)頭腦中似有什么閃過,他說:“要是有個事,能賺到錢,又能讓你照顧到你娘,只是有失了你讀書人的身份,你做也不做?”楊沐苦笑一聲:“那有什么不能做的,里子都保不住了,還在乎這點(diǎn)面子身份么?只要是不違法亂紀(jì)的事,我都愿意去做。”忙過秋收,天氣漸漸轉(zhuǎn)涼。楊沐趁著天氣好,將今年收的蓮子和蓮心搬出來晾曬,今年夏天的雨水少,蓮蓬結(jié)子多,且籽粒飽滿似珍珠,能賣個好價錢。白胖胖的蓮子在大竹匾里被攤平,在陽光下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令人的心情不由得輕松起來。楊沐將母親的輪椅推放在門口,讓她半沐著陽光,她拿著針線仔細(xì)地繡著一幅錦帕,她的針線活一直很好,以前多做些鞋帽類較粗的活計,而今別的事都不能做了,倒把這刺繡重新拿起來,從街上的繡莊接了活來做。“娘,您歇一下,做多了傷眼睛。”這話原是她常常叮囑兒子的,如今倒讓兒子來叮囑她了,她眼眶有些濕潤。“沒事,娘不累?!?/br>楊沐過來替母親捏腿,林子哥囑咐過他,要常推拿按摩,以免腿肌萎縮,還要常翻身,以免長褥瘡。楊沐將母親手中的活計拿到一邊,抱她去便溺,然后放到床上躺下,以免她久坐傷了筋骨。自打楊母病了之后,就再也沒有人上門來給楊沐提親,任誰看到楊母這樣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母親,哪家女兒都要打退堂鼓吧。人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但是這幾個月了,楊沐從來沒有表現(xiàn)過一絲一毫的不耐煩,總是不厭其煩地為母親打理病體,照料起居,還要開解母親,一如母親照顧襁褓中的他一樣。楊沐給母親按摩完畢,依舊出來翻曬蓮子。“楊沐!”有人在輕輕地叫他。楊沐正背對著院門,聽見聲音,那么熟悉,以為是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猛的轉(zhuǎn)過身來,有一個人沐著陽光沖著他笑,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個?“顏寧!”顏寧沖上來飛快地抱了他一下,馬上松開了。“出了這么大的事都不告訴我,還是從我爹和于先生的通信中知道的。”顏寧的語氣中有些責(zé)備。楊沐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是什么感情,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最信賴的人一樣,想笑,又想哭。他囁嚅著:“我、我還沒想好怎么跟你說。”他覺得自己不能赴與顏寧兩年后的鄉(xiāng)試之約,想起那一年顏寧同他說過的尾生的故事,那些話如鯁在喉,說不出口。“那還有什么好想的,你怕失了同我的約定?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夠不理解。我只希望你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告訴的人會是我,而不是瞞著我?!?/br>楊沐小聲地辯解:“我怕你替我擔(dān)心?!?/br>顏寧伸手捶他的肩膀:“可是你不告訴我,我就會生氣,比擔(dān)心的后果更嚴(yán)重?!?/br>“對不起,以后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這是必須的,你要再敢瞞我,看我如何收拾你?!?/br>楊沐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兩人一直站在太陽地里說話,都忘了請顏寧進(jìn)屋,便拉著顏寧往屋里走。“伯母呢?”顏寧問。“在屋里躺著呢?!?/br>“我去看看她。”楊母也沒有睡著,聽見外面有聲音,就問:“鐵蛋,誰來了?”“娘,是顏寧來了?!?/br>“是顏寧啊,快請進(jìn)來。”說著掙扎著要起來。楊沐連忙去將她扶坐起來,給她用被子靠著。“伯母,我來看您了?!鳖亴幾叩酱策?,看著眼前消瘦的楊母,眼眶有點(diǎn)熱,才一年多未見,似乎就老了好幾歲,當(dāng)初那個笑瞇瞇的常拉著他給他吃食的人,竟然只能躺在床上了。楊母歡喜地拉著顏寧的手話家常,顏寧坐在床邊,說一些開心的事,讓楊母高興一些。楊沐趕緊去廚房給顏寧做吃的,從曲縣到這里,走得再快也需要大半日的功夫。“你娘的病能治好嗎?”閑了下來,顏寧悄悄地問楊沐。楊沐輕輕嘆口氣:“大夫看了不少,說是治愈的可能是有的,但是須得碰上有此類經(jīng)驗(yàn)的大夫?!?/br>“我看你照顧伯母,無微不至,也實(shí)在是辛苦。你娘有你這么個兒子,真有福氣?!?/br>楊沐苦笑一下:“這些年,我娘照顧我又何嘗不是無微不至?我娘真是命苦,她年輕守寡,獨(dú)力一人撫養(yǎng)我成人,卻在這個時候病倒了,上天待她真是不公平。也許,這是對我們母子的考驗(yàn)吧?!?/br>顏寧將手放在他肩上:“也別太難過,伯母是個善良的人,會有好報的,她的病一定能治好的。你也別一個人苦捱著,難受了,找我們說說。有什么困難,我但凡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勉力為之。”楊沐抬頭看顏寧,離上次見面也不過短短數(shù)月,他卻覺得好像隔了數(shù)個春秋,本以為一年后才能見面,孰料這么快又見到了。不過楊沐寧愿不這么快見到他,那樣起碼世事安寧,他們還有著共同努力的方向。顏寧的臉脫了兒時的圓潤,下巴開始削尖,眼眸依舊燦如星光,仿佛含了春水,令人不自覺地被吸引,鼻梁高挺,唇如春花,活脫脫一個美少年,又不沾染半點(diǎn)脂粉氣。當(dāng)他滴溜溜轉(zhuǎn)著眼珠調(diào)皮捉弄人的時候,當(dāng)他眉眼跳動朗聲大笑的時候,便會讓人覺得靈氣逼人,豪情萬丈。這樣的顏寧,不知會讓多少女子為之傾倒。楊沐看著他,不由得揚(yáng)起嘴角笑了。顏寧被他盯得時間長了,有些兒不自然:“你看什么呢?我臉上沾飯粒子了?”楊沐笑了一下:“我在想那句詩‘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br>顏寧啐他一口:“想些什么呢?你是不是想‘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楊沐轉(zhuǎn)過臉不看他:“我又不是女子,怎么嫁?”說完輕輕嘆息一聲,接著說:“顏寧,我不能如約一起參加鄉(xiāng)試了。我得去賺錢,替我娘治病。你要好好讀書,替我那份也考了吧,將來做個好官。若是乏了膩了,就來?xiàng)畲?,這里有溪流、有青山,有荷塘、有魚釣,還有悠閑的時光?!?/br>顏寧聽他說得心生傷感:“還有你嗎?”楊沐轉(zhuǎn)過臉來看她,給了他一個笑臉:“是的,還有我,無論你什么時候來,這里的大門都為你敞開著?!?/br>顏寧盯著他問:“你會一直都在?”楊沐看向他的眼睛:“是的,一直都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