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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聲色地盡量將符舟罩在自己的人形陰涼里。水泥地面被曬得似乎能將鞋底烤化,眼前一片氤氳。南方小城,潮濕悶熱,仿佛在蒸一場全城桑拿。以為早已被時間沖淡,在回憶中只留一縷縹緲身影的人,此刻就走在自己身側(cè)。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全都撲面而來,恍若一場疾風吹過,站在思緒里萬頃草原上的就要越走越遠的稚嫩男孩,在這一瞬成長為挺拔堅毅的少年,微笑著朝他伸出手。想要沖上去緊緊握住,把一顆蓬勃跳動的心臟都摘出來放在他掌心,想要叫他切實感知,自己這具腐朽軀體的全部血液都因與他重逢而變得熱烈guntang。但說到底,自己是個懦弱的人,最終什么也沒做,只是繃直了脊背,努力佯裝平靜無波。符舟一路思緒萬千,那些洶涌的情感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只片刻,便叫他疲累不堪。等他回過神來,他們原來已經(jīng)在公寓樓下站了好久。“是我不好,出現(xiàn)得太突然,沒有給你緩沖的時間?!碧K融一雙漂亮深邃的眼睛里全是掩蓋不過的欣喜與溫柔,“可是我又好高興,看到你強裝鎮(zhèn)定至少說明我還被保存在這里?!彼钢阜坌呐K的位置,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你說過家是最私密的港灣,”他握住符舟低垂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那觸碰涼涼的,卻叫本就沸騰的血液險些燒起來,“我等你邀請我?!?/br>耳旁盡是他低語時溫熱的吐息,伴著最后一聲輕笑,符舟幾乎就要爆裂開來。符舟在那人熱烈目光的注視下跌跌撞撞地上了樓,開門后便直往浴室沖涼,卻不滿這涼水還不夠冰冷。他換了干凈衣服頹敗躺在床上,木訥地盯著天花板。投射在屋里的光影緩慢移動,最后漸漸暗淡下來,被陰影吞食干凈,又在晚飯時分灑進霓虹閃爍的燈光。符舟起身徑直走到玄關(guān)處,快速換好鞋,在小區(qū)門口叫了輛出租。這棟曾經(jīng)滿載歡聲笑語現(xiàn)下卻只余孤獨寂寥的建筑,自己有多久沒回來看過了?符舟看著眼前這座依然雇人定期維護的小花園,處處相同,又處處不同,一時竟有些陌生。他端起墻角邊左起第三個花盆,備用鑰匙果然還放在這里。屋子里沒開燈,也許符文遠還沒回來。符舟憑記憶摸索到開關(guān),柔和的燈光瞬間傾瀉下來。他打開鞋柜,竟發(fā)現(xiàn)自己當初幾雙沒帶走的球鞋還放在原處,小小的,孩子的尺碼。符舟拿出備用的新拖鞋準備換上,正在解鞋帶時沙發(fā)上傳來響動。符文遠撐著身體坐起來,揉著眼睛適應光線,等他看清來人,語氣困惑,“小舟?”作者有話要說:看到點擊有156個了,一直以為自己在玩單機晉江的我激動到飛起!開心!happy!轉(zhuǎn)圈圈!~第13章第13章“爸。”符舟抬頭回應道:“我回來看看。”他有些驚訝,原來符文遠在家,但因為沙發(fā)背對著他,所以剛才并沒有留意到。符文遠起身,脖子扭得咔咔響。接了杯水遞給符舟,的確有些渴了,符舟接過盡數(shù)喝光,問道:“怎么在沙發(fā)上就睡了?”符文遠竟樂呵呵開了個玩笑,“老男人的生活就是這么隨心所欲。”符舟也笑起來,湊上去給符文遠按了按頸椎。父子倆從前沒這么親近過,符文遠笑說老了才有這特權(quán),但其實他還不到四十,外貌瞧著還十分年輕。“吃飯沒?”符文遠轉(zhuǎn)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下后問符舟。“還沒有?!?/br>“走,出去吃?!闭f著便攬過符舟肩膀往外走去,“好小子,又竄高了不少!”“遲早超過你?!?/br>“哈哈,好志氣?!狈倪h去車庫將車開出來,問符舟想吃什么。符舟本來想的是在附近飯館隨便點兩個菜就行了,但符文遠顯然不這么將就,于是符舟想了想之后道:“想吃上海菜?!?/br>“上海菜……清水河街上有一家不錯。”符文遠便要往清水河街開去,符舟忙道:“想去宋阿姨工作的那家?!?/br>符文遠似乎瞧出些什么,望向符舟道:“你宋阿姨不在那里工作了,那兒也早改成了茶樓。”“這樣啊,那便去清水河吧?!狈鄄惶糜陔[藏情緒,語氣里的遺憾一聽便知。菜上齊了,符文遠只簡單動了幾筷子,原來他已經(jīng)吃過晚飯。“小舟,你想見你宋阿姨做什么?”他突然對悶悶吃飯的符舟發(fā)問。一塊水晶蝦仁包在嘴里,符舟的腮幫子停止了動作,片刻后他咽下這口菜,道:“我以前誤會了宋阿姨,想跟她道歉。”“誤會?”“有……有一次我看見你和宋阿姨在客廳……動作曖昧?!?/br>“哦?”符文遠似乎在回憶,他與宋雨喬唯一一次能夠讓人產(chǎn)生誤會的接觸大概就是對方提醒他注意把握分寸的那回,“那你又怎么確定這是誤會了?”符舟瞧著他的眼睛,沒回答。半晌,符文遠挪開視線,托腮望著窗外夜色笑了起來,“因為我是同性戀吧?!痹捯粲行┞淠?。這是六年來,父子倆第一次正面提到這件事。符舟心里其實什么都明白,但他不敢伸手去揭開這層幾近于無的窗紗。而符文遠,如果不是以這樣直白的方式被捅出來,或許他會和于蘭相敬如賓的走過這余生,又或許當于蘭提出異議時,給自己安個常見的帽子,出軌也好,家暴也好,盡管符舟必定恨他,但他也許這一生都不會知道父母離婚的真正原因。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還保留些少年時代的英雄情結(jié),想要包攬一切苦痛,如果離婚的話,想獨自承受一切口誅筆伐,想盡量以物質(zhì)彌補。呵,怎么可能彌補得了?他又自嘲地想到。“小舟,你覺得恥辱覺得委屈吧?!?/br>他說這話的語氣,是已經(jīng)給自己下了判決書的篤定。“委屈,的確是有過的。起先我惶恐害怕,仿佛晴天霹靂,我根本無法想象這才是你們爭吵的原因,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mama……究其一生也不可能得到你的愛情……”符舟的聲音開始哽咽,他想起于蘭望著符文遠時常常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乞憐的眼神,只有一個人在拼命去愛的婚姻,多悲哀。他曾經(jīng)懷疑過自己的同性戀傾向是不是因為遺傳,但從竺清幫他找的文獻來看,這個問題在科學界至今懸而未解。而現(xiàn)在的他不知道的是,此后他會用盡一生來證明,如果這個人不是蘇融,那也絕對不會是別人。今天見到蘇融后,原本被壓藏在心底的某種情愫開始膨脹發(fā)酵得越來越讓他難以忽視。以往,面對這種自己無法應對的情感,他愿意戴上假面向無數(shù)陌生的同路人請教,卻絕對不可能向符文遠開口。但是今天傍晚,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