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弗瑞眼角抽了抽，又不動聲色坐直身體，食指有節(jié)奏地在桌上點了點：“我們還沒有決定相信你，莫里斯先生。所以任何一點信息都會作為評估的情報，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尼克·弗瑞對所有人都有種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這點不難理解。事實上，任何干他們這行的人大抵都會有些這樣的職業(yè)病，包括林恩自己也是。如果放在平時，他倒也不介和他們兜幾個圈子，等到彼此都亮出底牌再攤開來說話。但現(xiàn)在時間緊迫，冬兵的事又給了他太大的打擊，林恩根本連一秒鐘都不想、也不能再耽擱了。

“我會給你一張名單?！背烈髁讼?，他這么開口道：“他們都是九頭蛇在神盾局的臥底，你可以讓羅曼諾夫特工去核實?！?/br>
“但我們誰也不能保證你給的名單是真實的?！?/br>
表情依然充滿懷疑，弗瑞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有些憔悴的男人，微微皺起眉：

“就算是羅曼諾夫，調(diào)查出結(jié)果也需要時間。而且你還是MI6的特工，跟冬日戰(zhàn)士有私人關(guān)系，在這種情況下，萬一你已經(jīng)投靠了九頭蛇，或者你背后的人要你對神盾局不利，我們也無法準確分辨得出來。”

“……”

這個邏輯比較感人。林恩覺得弗瑞可能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話里自相矛盾的地方，他對他的懷疑分明已經(jīng)建立在了承認他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的這一基礎(chǔ)之上，但也可能是故意而為之。這些隸屬于不同國家的情報機關(guān)之間天生就不對付，雖然他可以以軍情六處的名義讓神盾局局長重視他的每一句話，可與之相對，他也更不容易選擇相信自己。

但是，這對林恩而言根本無關(guān)痛癢。

“按照你的說法，那我根本就沒有被信任的余地……先說好，當你被冬兵扛著火箭筒炸翻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br>
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他懶得再跟弗瑞繞圈子，而是偏過頭，看向另一邊明顯陷入沉思的史蒂夫：“你怎么表態(tài)，隊長？”

他來華盛頓的目的說到底也只是警告而已。畢竟以皮爾斯的速度，就算弗瑞現(xiàn)在反擊也已經(jīng)太晚了。反正九頭蛇寄生在神盾局這件事暴露都是遲早的，只要美國隊長站在他這邊并有所準備，那林恩就可以放心離開，去執(zhí)行他在歐洲的另一個計劃。

“當巴基掉下火車之后，我曾經(jīng)發(fā)過誓，我會殺光所有的九頭蛇?！?/br>
沉默了會兒，在所有人安靜的注視中，史蒂夫終于緩緩開口：“而現(xiàn)在，他們又給了我一個趕盡殺絕的理由?！?/br>
很少有人聽過隊長這么尖銳的言辭，但現(xiàn)在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意外。林恩不必說，他對九頭蛇都恨意絕不比史蒂夫少，甚至更多。黑寡婦出身克格勃，心理干預(yù)能力一流，早就看出史蒂夫并不像表面那樣好說話。而弗瑞則是干脆被隊長懟過不止一次，明白他的底線在哪里。既然史蒂夫已經(jīng)這么回答了，那就證明他對林恩·莫里斯和他帶來的所有情報抱以絕對的信任。

“我告訴過你，弗瑞，依靠那三艘天空母艦根本不可能帶來和平?！?/br>
目光轉(zhuǎn)向開始頭疼的神盾局局長，史蒂夫表情很嚴肅：“還有你那套分割管理的理論。九頭蛇在你眼皮子底下發(fā)展壯大，你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的局面你起碼要負上一半的責任?！?/br>
“所以，我會去阻止九頭蛇的計劃，也會把巴基救回來?！?/br>
站起身，為這場發(fā)生在自家公寓里的談話做出總結(jié)，他朝林恩點點頭：“神盾局同樣需要和九頭蛇一起被清洗，在這一點上我不會讓步?！?/br>
“等等，神盾局跟這件事根本沒關(guān)……”

“那就這么說定了?！备静焕頃ト鸬目棺h，林恩只當自己什么都沒聽見過：“我們都聽你指揮，隊長?！?/br>
“別看我，我會不反對的。”接到神盾局局長求助的目光，黑寡婦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莫里斯先生沒有說謊，尼克。如果你需要我的評估的話，我只能這么告訴你。”

那么，現(xiàn)在就是三票對一票，事情似乎已成定局。

看了看一臉不容辯駁的史蒂夫，又看了看沒什么表情的林恩。弗瑞知道他無法改變其中任何一個人的想法，只能長嘆口氣：

“……我會聯(lián)系希爾特工做好準備?！?/br>
然后剩下的爛攤子誰愛收拾誰收拾去吧，老子不干了。

天天為手下一群小崽子和復(fù)仇者幼兒園cao碎了心，局長大人突然覺得，趁此機會去休一個遲到了很久的假期，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

接下來，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既然有了共同的目標和足夠多的情報，那么只需要一個詳細的計劃，九頭蛇就會迎來七十年來最可怕的一場失敗。而在這一方面，林恩驚訝地發(fā)現(xiàn)美國隊長似乎跟自己一樣，都是簡潔、任性、以及行動中臨場發(fā)揮的忠實擁躉。尤其在目睹史蒂夫只花了半分鐘，就設(shè)計出一套極其簡單粗暴的行動方案之后，他開始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和巴基那場說走就走的逃亡，也是同樣的隨性，同樣的天馬行空。但很顯然，許多時候，這種微妙的不靠譜完全可以被解讀為另一種意義上的簡潔高效。畢竟計劃隨時會變，而人不會。

因為短時間內(nèi)無法在神盾局里篩選出真正能夠信任的人，史蒂夫從外面找了幫手過來。一個退伍老兵，應(yīng)該是叫山姆還是別的什么，林恩沒有太認真去聽。但他對此也沒有什么意見，畢竟他自己并不會留在華盛頓參與行動，在缺人手的情況下，能拉上一個人幫忙就是一個，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為你會希望第一個見到他，但事實似乎并不像我想得那樣?！?/br>
聽到這話時，林恩正獨自站在波多馬克河邊的阿靈頓公墓，站在那一排排白色的十字架墓碑前沉思。他有點意外美國隊長會想到來這里找自己，但想一想他還有個無所不能的黑寡婦當隊友，也很快就釋然了。

“你想得沒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趕緊見到他?！?/br>
看了眼在他身邊站定的史蒂夫，湛藍如大海的眼睛里倒映著自己疲憊不堪的臉，林恩勉強笑了笑：“但我有必須要做的事，隊長。我知道你會把巴恩斯帶回來，就算我留在這里也不會做得更好了。”

“我能知道理由嗎？”

目光從林恩身上移開，看向面前一排排整齊的公墓。距離他們不遠，就是當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政府安葬美國隊長的地方，一棟很是顯眼的紀念碑，而巴基·巴恩斯的墓就在旁邊。因為都沒有找到遺體，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