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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頻頻回頭,因為那天他故意把自己鎖在畫室里,拉上窗簾隔絕外界。而如今,他終于補上了一年多前分手時不忍體會的感覺。*在畫展開幕前夕,程之涯忐忑過的。他頭腦一熱選擇展出那幅山水畫,說不上什么原因,心里既怕蘇塘看得見又怕他沒看見。等真的碰上了蘇塘,對方到底沒問他這問題,還主動坦白一年來的心路歷程,結(jié)束一切后重新向前。可程之涯向前不了,反而有些恍惚,為什么蘇塘在他身上犯了錯,現(xiàn)在卻要他看著蘇塘在另一段感情中修正這種錯誤?程之涯腦子里裝著這么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路邊等紅綠燈時眼里掃過來往車輛,心想,也不是頭一回知道感情是惱人的玩意兒,就跟留在體內(nèi)的斷箭一樣,失去后總是后知后覺且持續(xù)地帶來痛感,只能在消磨和輾轉(zhuǎn)中等待忽然不愛的瞬間。可是,真能等來忽然不愛蘇塘的那一刻嗎?他正胡思亂想,不知覺駕車來到蘇塘舊時住的小區(qū)門口。今天上午他拜訪了師父楊清策,老爺子釀制的桂花酒香得不行,可苦于沒有可分享的酒友,便想到了曾經(jīng)跟他大談特談酒文化的蘇塘,打包好一瓷罐讓程之涯順路給蘇塘捎去。程之涯第一反應(yīng)是推托:“不了,他忙。”楊清策大概知道程之涯跟蘇塘合了又分,不了解具體內(nèi)情:“是你不想去吧?”程之涯攪了攪棋盒的黑子,心不在焉道:“打擾人家總是不好的。”楊清策破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看未必,搞不好人家就等你打擾,這一年多蘇塘?xí)r不時就打電話來問候,旁敲側(cè)擊問起你的近況。”程之涯坐在一旁沒說話,只抬手揉了揉額角,最終應(yīng)下了老爺子這趟“快遞”。他提著一壇酒摁下電梯按鍵,心臟節(jié)拍隨著顯示數(shù)字的遞增而提速。來之前他打電話發(fā)短信都沒等到回復(fù),而現(xiàn)在按了一會兒門鈴也沒人開門。大概是白來一趟了吧,又想自己是不是過于著急了,在老爺子家吃過午飯就直奔這兒了。程之涯轉(zhuǎn)身走沒幾步,門突然敞開了。蘇塘看到他明顯怔了一下,聲帶沙?。骸皸罾舷壬懈姨徇^,說要給我送酒,沒想到是你送,還這么快就到了?!?/br>程之涯沒接話,他關(guān)心的是蘇塘臉上泛起不尋常的潮紅,以及這大夏天的他卻裹著張棉被。蘇塘注意到他又?jǐn)[出一臉嚇不了人的兇相,訕訕一笑,語調(diào)盡量活潑:“我最近有些累,歇會兒?!?/br>程之涯顯然不信蘇塘這胡話,兩步上前摸蘇塘的額頭,燙手得很。“看醫(yī)生了嗎?”“小事情,用不著看?!?/br>“量過體溫了嗎?”“40.2℃吧,剛吃了退燒藥?!?/br>“高燒也叫小事?”“我以前肺炎試過燒了快四天,沒事的。”程之涯沒話了,繃著臉,繞過蘇塘直接進屋里放下那壇酒,在電視柜翻出病歷,順道拿上擱鞋柜的鑰匙,拉起蘇塘的手腕就走,一路都是低氣壓狀態(tài)。他大概是生氣了,蘇塘沒吭聲,老實本分地跟著上車,到醫(yī)院看病。一聽到蘇塘高燒了快三天,程之涯臉更黑了。兩人在輸液室并排坐著,默不作聲。期間蘇塘實在撐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又醒來,然后跟一個采訪對象通電話,約了后天的采訪。程之涯遞了一杯溫開水到他嘴邊,冷淡地瞥了一眼:“日理萬機啊?!?/br>蘇塘看他這氣鼓鼓的樣子想笑,又覺得此刻不太合適,乖乖接過水喝到見底。喝完了,他又瞄了瞄程之涯,捏著紙杯,小聲說:“對不起,麻煩你了。”程之涯轉(zhuǎn)頭看他,從他的視角能看到蘇塘的發(fā)旋、高挺漂亮的鼻尖,心頭一顫,眼睛像被燙著了立即移開視線。良久了,他才回道,“我爸發(fā)病那會兒,也是高燒不退,然后就沒了,我想你是知道的?!?/br>這話來得莫名其妙,蘇塘卻聽出了一絲示弱和緩解尷尬氣氛的意味,程之涯正相當(dāng)委婉地解釋他剛剛的越界行為。他低低地說:“我不會突然沒了?!?/br>程之涯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天花板,嘆道:“誰都可能突然沒了的,每一個早晨出門的人,誰能保證自己晚上肯定能安全到家。”他特別在意生離死別,父親突然發(fā)病離世這件事對他沖擊很大,也讓他明白了一點,人真的說沒就沒了,唯有珍惜當(dāng)下。所以一聽說蘇塘也高燒,他顧不上保持什么分寸和距離感,硬拉著人去醫(yī)院,確認(rèn)病情不算嚴(yán)重才冷靜了些,哪怕蘇塘曾經(jīng)利用過他這份心軟吃住他。蘇塘把手覆在程之涯手上,拍了拍,又很快移開,看起來只是普通朋友的安慰。程之涯看了看他,發(fā)現(xiàn)點滴沒了,去喊護士拔針。兩人沒再繼續(xù)沉重的話題,程之涯將他送回公寓,到廚房給他熬粥。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一堆速食食品,他方才進屋就發(fā)現(xiàn)了,公寓又恢復(fù)從前最開始認(rèn)識蘇塘那會兒的混沌狀態(tài),各種雜物隨便亂放,茶幾上煙灰缸一堆煙頭,整間屋子最干凈的就睡的床、蘇塘最愛惜的書架以及最少涉足的廚房。沒了他,蘇塘就是過著這種生活……程之涯從進屋起眉頭就沒松動過。蘇塘很會察言觀色,一見他這樣兒,用玩笑的口吻解釋:“我寫稿的狀態(tài)就這樣的,平日也不喜歡整潔,才不是什么為了你自甘墮落的,或者故意演戲讓你心軟。別看這么亂,要找起東西來我還是很快就能找得到……”“我知道!”程之涯提高聲調(diào)打斷他的話,也不知道是哪里冒起來的火氣。他討厭蘇塘這樣急切解釋,更討厭下意識就心軟的他,婆婆mama的,太不像話。“嗯,那就好,”蘇塘吐了吐舌頭,低頭吹著程之涯給他熬的干瑤柱白粥,含糊地說,“我怕你誤會……”程之涯在將藥按照次數(shù)分裝好,聽到這話手抖了抖,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靜了會兒,他佯裝若無其事地提及:“你的那個好感對象……他應(yīng)該來看看你的?!?/br>蘇塘渾不在意地繼續(xù)喝粥,嘴里含糊:“啊,他跟前任復(fù)合了,過得挺好的?!?/br>程之涯沒跟他對視,“那你……”“算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蘇塘笑了一下,又?jǐn)[出他那一套理論,“就跟一籃子的綠豆里的幾顆紅豆,篩一篩總能碰著另一顆紅豆的。還是隨緣的好,感情不能強求,不是嗎?”程之涯沒接他話,蘇塘越是這樣覺悟高他心里就越是空蕩蕩跟暴風(fēng)雨過境后一樣??伤砻婵酥频煤芎?,繃著臉正經(jīng)地分好藥,最后看蘇塘喝完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