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困了？”

楚悕反應(yīng)

慢半拍，嘴唇闔動：“……沒有?！?/br>
“那先等等他們?！绷阂噢o的話語如縹緲清風(fēng)，拍拍他的背，溫柔輕哄，“有空給我講講你的夢吧。”

第38章

舊區(qū)的恒溫系統(tǒng)比新區(qū)差勁，楚悕骨子里是個講究人，只不過怕麻煩，所以一直在使用性能不穩(wěn)定的老款。

以前也有官員為了討好他，堆著滿臉諂媚，向他推薦不少從新區(qū)進口的昂貴科技。彼時楚悕初來乍到，不愿意欠人情，一律選擇了婉拒。

即便楚悕強撐著嘟噥“不困”，梁亦辭還是一意孤行地環(huán)過他腿窩，把他整個抱到床上，低低說：“躺好。”

“再等等?！背嵆嗄_踩著床單，床墊塌出兩個柔軟凹陷，包裹著Omega泛粉足弓。純白家居服套在細(xì)白皮膚上，Omega溫吞斂眉，好像一只無害的小羊羔。

窗外蟬鳴漸盛，遲鈍的溫控系統(tǒng)用力過猛，溫度一時跌破舒適值。

楚悕抱住膝蓋，小動作搓了搓胳膊。

梁亦辭也不催他，轉(zhuǎn)頭，正打算把一旁的薄被扯過來抖開，將楚悕緊緊裹住，就被一只細(xì)瘦胳膊纏住了腰腹。

“好冷啊?！背崪愡^去，貼在梁亦辭胸前板著臉抱怨。

梁亦辭微抬手臂，垂眸觀察他表情，卻發(fā)現(xiàn)楚悕面目嚴(yán)肅，好像真的只是為了取暖。

“恩，太冷了?！绷阂噢o沒拆穿他，索性撂遠(yuǎn)被子，把楚悕另一只手也牽過來環(huán)上。

他抓著楚悕微涼的手背，用指腹輕劃青色血管，一本正經(jīng)說：“你抱我一下?！?/br>
兩位習(xí)慣打肚皮官司的人精，你來我往地自欺欺人起來。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誰也沒拆穿誰。

等到溫暖回升，楚悕胳膊沾上黏糊汗液，卻依舊怕冷似的抱住身旁熱源，不肯撒手。

梁亦辭也很安分，沒再亂碰他后頸腺體，而是隔著衣服輕輕拍背，大概是想哄他睡覺。

楚悕強忍睡意，不動聲色上瞥一眼。只見梁亦辭面部線條冷峻，朝向藍(lán)色飄窗，瞳孔沒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新區(qū)媒體說，梁教授張狂得像個透明人——

他什么都敢說，無論是私生活還是秘密，都恨不得買通所有廣播頻段全球播報。

只有楚悕隱約猜得到他有多狡猾。

正是由于梁亦辭把所有事都說盡了，不給外人留下挖掘的余地，不知情者才會因他主動爆料的新聞應(yīng)接不暇，根本沒空去質(zhì)疑、去揣測其它。

梁亦辭不是古地球畫本里的玻璃人，而是密封好的黃桃罐頭。

他會大張旗鼓給自己貼好無害標(biāo)簽，立在最顯眼的樣品玻璃柜里，懶洋洋展現(xiàn)魅力，任憑打量。

顧客絡(luò)繹不絕，偶爾來敲敲玻璃罩，卻沒鑰匙打開，就隨便挑一塊試吃小樣走人。沒人會多心發(fā)現(xiàn)，這罐包裝精美的黃桃其實早就過了保質(zhì)期。

“梁教授。”楚悕揪著白襯衣領(lǐng)口輕喚。

梁亦辭一秒都沒遲鈍，自然而溫和地垂眸，問他：“怎么了？”

楚悕其實是脫口而出，試試看能否喚回對方注意力，壓根不知道具體該說些什么。他沉默了好幾秒鐘，嘴唇闔動，偏頭拗口道：“你熱不熱？”

楚悕的居家褲蹭起一截，梁亦辭就用掌心貼了貼他裸/露的膝蓋，反問：“你呢？”

“冷。”楚悕怕癢地收起腿，睜眼說瞎話。

“那多蓋點?！绷阂噢o聞聲，就攬著楚悕后背和腿窩，輕輕松松放倒他。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楚悕調(diào)換姿勢，視線所及由窗戶變?yōu)榈鯚裟：妮喞?。他枕著梁亦辭大腿，迷茫地任由梁亦辭替他拉扯好薄被，搭上小腹。

“……”少時，楚悕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被梁亦辭按著肩膀裹成了一顆粽子，差點氣笑了。

若不是渾身犯懶，楚悕指不定會

掏出藏在床縫里的防A電擊棒，將電暈的梁教授遣返回新區(qū)。

想法倒是很絕情?？傻攘阂噢o低低笑著，把胳膊伸過來時，楚悕在心底冷哼一聲，還是不情不愿地一把抱住。

梁亦辭修長指腹插入黑發(fā)，在頭皮力道適中地揉按，楚悕涌過一陣酥麻電流，最后那份人工信息素導(dǎo)致的不自在也消弭開來。

他撓了撓發(fā)熱的鎖骨，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向梁亦辭描述千篇一律的夢，梁亦辭就垂下腦袋，在他額角落下輕吻，低沉道：“晚安。”

“……晚安?！背嵿f。

楚悕向來不是貪戀溫情的人。溫柔鄉(xiāng)對他來說不是港灣，而是深淵。他聽著梁亦辭的浪漫話，麻痹神經(jīng)，嘗試抵抗過，可惜結(jié)果并不如人意。

如今，楚悕枕著夢寐以求的溫度，睡得很快很沉。

大概一切事物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身體感覺下墜時，他的靈魂就變得輕飄飄。

曾經(jīng)整整一年，他都夢得十分清醒。

每當(dāng)那位Alpha憐惜地抱住自己，楚悕會一邊無法抗拒，一邊冷冰冰地兀自重復(fù)著“這是夢”。

楚悕迷迷糊糊間，又夢見了梁亦辭裹著白大褂，口罩遮掩住大半張臉的樣子。

這個夢很常見。他習(xí)慣立在不遠(yuǎn)不近的位置，近乎木訥地望向?qū)Ψ?，直到梁亦辭沉默做完實驗，夢醒過來。

夢境反反復(fù)復(fù)，枯燥又乏味，可他就是沒理由地百看不厭。

由于隱約記得睡著前的事，這回楚悕放緩呼吸，無可避免地近鄉(xiāng)情怯起來，捏了捏掌心潮汗。

就在這時，夢里的梁亦辭突然抬首，徑直望來。

不尋常的發(fā)展令楚悕心里一突。

“小楚？站那么遠(yuǎn)做什么。”梁亦辭隔著防護口罩，嗓音低沉而不失威嚴(yán)，落在楚悕耳朵里蕩漾出微波。

楚悕嘴唇張合，沒有搭腔。雖然沒有鏡子，可他猜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應(yīng)該和聰明冷淡掛不上鉤——換句話說就是很蠢。

梁亦辭察覺到異樣，擱下試管，擰眉措詞一番。

“快過來?！弊罱K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不太自在，就偏開腦袋，輕咳道，“不怕掛科了？”

……

咔噠。

左麟解開鎖扣，推響金屬門，陰冷空氣席來時，他略微瞇了瞇眼睛。

“后來那么長時間都沒聲音，”崔勉在身后勸道，“萬一小悕他在……”

“你太舍得讓他胡鬧了?！弊篦胝Z氣平直，暗含責(zé)備。

崔勉頓了頓，輕嘆一聲，抬手捏揉眉心。

“放心，到時候我會先敲門。”左麟繞著梯子上行，單手給楚悕的智能機又發(fā)去一條消息，低低問，“是他告訴你的，還是你猜的？”

崔勉沉默少頃，反問：“什么？”

“他看上那位梁教授了吧。”左麟偏頭，絕美如雕塑的臉龐在昏黃光線下模糊不清，“我第一回瞧見區(qū)長愿意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獻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