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岐川緊盯著顧郁之，攥著他的手不動(dòng)搖。

顧小公子看了看他身旁的嬌妻，做一恍然大悟狀：

“噢，對(duì)了，您看看我這記性！您今兒是要在另夫人面前找我討一說法的，是吧？”

賀大將軍聞言眉頭微皺。

顧小公子一使勁拽出了自己的手腕，笑道：

“曾幾何時(shí)，我對(duì)一人說過，煙花易逝，人心長(zhǎng)情，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得太過清淺，人心哪有什么長(zhǎng)情？只有錢權(quán)官職、沽名釣譽(yù)罷了?！?/br>
賀大將軍深深望著顧小公子的臉，嘴唇繃成了一條線。

“嗐，我說這些干嘛，誰人不愛財(cái)，誰人不好權(quán)，人之常情啊，我理解...過去的事兒就都過去了，要真說是誰的錯(cuò)，就只怪我這人啊，向來氣運(yùn)不行，平素情深，奈何緣淺。不過你不同——”

顧小公子緩緩轉(zhuǎn)身回望這一身富貴紅的新郎官，薄唇帶笑如涂脂，修目深邃似朗星：

“從此你浮華三千東流水，只飲一瓢良人緣，刀山火海，修羅殺場(chǎng)有人作伴，再好也不過這一段錦繡良緣...只是...賀岐川，煙花易冷，人事易分，我不恨你，也不再喜歡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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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小公子一襲白衣素裝悠悠然地走在甾曵大街上逛東逛西，身后跟著兩個(gè)一邊管買東西付賬，一邊管拎東西開路的冤大頭——不用說，肯定是臨王府里出來的。

今日王府將軍大婚，臨王身為主婚人忙得緊，沒能在酒席上同顧小公子喝酒言談一歡，于是便想請(qǐng)著顧小公子今夜王府一聚。

“顧公子，您看咱們都逛了這么久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去王府了？”

“噯，這才幾時(shí)，不著急，不著急?！?/br>
“那...顧公子，您可累??？不如咱們找一地方歇息會(huì)兒？”

“嗯，也是，該歇會(huì)兒了，那不如咱們就進(jìn)這地兒歇會(huì)吧?！?/br>
顧小公子伸手一指不遠(yuǎn)處的酒樓說道。

“好好！”

...

“掌柜的，勞煩您，樓上玄宇間不要去人打擾了，今晚我包那一間房，您若是要收拾東西打烊也請(qǐng)繞過那房間可好？”

顧小公子放了一錠銀子在柜臺(tái)前，說道。

“這...那間房中可是有...？”

掌柜的拿起這錠銀子一掂，猶疑地看著顧小公子。

“放心吧掌柜的，一沒殺人、二沒防火、三沒放違禁物品，不信您可以進(jìn)去查看...只是，”顧小公子說著往前傾了下身體，壓低聲音，“別吵著屋中那二位小哥就成，我今日請(qǐng)他們?cè)诖孙嬀菩【?，誰知他們竟是不勝酒力睡著了，也罷，他們一歇息倒省了折騰我的力氣，您可不要弄醒他們——使我不好做啊?！?/br>
...

顧小公子出了酒樓后略一查看四周，見無人注意，就直沖街對(duì)面的一戶人家奔去，等到他再一出來的時(shí)候，先前錦衣玉裘的翩翩佳公子直接變成了布衣素簡(jiǎn)的尋常小城民。

顧郁之整了整頭上的斗笠，拿著破布的包裹看了街對(duì)面的酒樓一眼，隨即從這包裹中掏出一塊出城令直奔南門而去。

暮色四合，顧郁之回頭看了眼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城池漸隱漸遠(yuǎn)在荒原中，默默嘆口氣，接著南行而去。

邊關(guān)晚風(fēng)乖張，吹干了行人匆匆淚兩行。

☆、第17章

“王爺，佛殿講堂，參禪悟道之地，您這般打擾總歸是...不大好啊?！?/br>
“那你給本王把顧郁之找出來！”

臨王站在大雄寶殿之外，對(duì)著身后勸阻的侍衛(wèi)怒道。

大半月前臨王請(qǐng)顧家小公子于府上一聚，誰知待到半夜都沒見著顧小公子人影，就連派去接人的小廝也是有去無回。

這下臨王覺察出不對(duì)勁了，半夜起來就要尋人，他本以為是那顧家老爺子藏了人的，誰知他府門還沒出反而先被那顧老爺子找了上來——顧老爺子拿著從那顧小公子房中找出的一張書信就要同自己拼命，非說是他臨王強(qiáng)迫于顧郁之，逼得他離家出了走。

臨王傻了眼。

臨王府上被顧家人鬧得翻了天，甾曵城里被臨王尋得翻了天，后來總算在南街找到那兩個(gè)派去跟著顧公子的小廝時(shí)，顧小公子卻早已出城不知去了多遠(yuǎn)了。

臨王好一頓打聽，終于聽人說在伽藍(lán)見著過顧小公子，亟待匆忙尋來之時(shí)，顧小公子先一步皈依佛門了。

...

“施主，殿堂法會(huì)，還請(qǐng)稍后再進(jìn)?！?/br>
玉色常服的僧人站在大殿前攔住了臨王的去路。

臨王聞言抬眸一瞪，絲毫不把這僧人的勸阻放在眼中，也不顧那殿中的講道，就直接站定在殿外喊道：

“顧郁之，我知道你在這兒！一聲不吭就跑到這伽藍(lán)出了家，你倒是好大的膽！你問過本王的意見了嗎？！”

“施主，佛門凈地，勿要喧嘩。”

那僧人還是一般淡然的神色，攔著就要亂闖的臨王。

“佛門凈地便又如何？！若是今日本王找尋不到顧郁之，本王要你們...”

“阿彌陀佛，”正待臨王發(fā)怒時(shí)，殿中走出了一位灰衣的沙彌，他低眉垂目，向臨王微微點(diǎn)頭雙手相合施一禮，說道，“施主，寺中沒有你要找的人，還請(qǐng)回吧?！?/br>
“顧子珩！”臨王望著來人，目眥欲裂，“本王若是做的有何不對(duì)，你說就是了，為何要這般...為何要這般折磨自己？！”

“殿下，佛道是修行，何來折磨一說？”小沙彌手執(zhí)一念珠，神色淡淡然，“如今我已皈依佛門，前塵往事便已是過去，過去之事勿念勿想，也請(qǐng)殿下不要再放于心上了?！?/br>
“好一個(gè)前塵往事皆可拋！你就打算這么著逃避本王，逃避一切，逃避自己?jiǎn)?？?/br>
“已入佛門，忘卻紅塵，往事自是不再掛記，又何談逃避與否?！?/br>
“顧郁之，你可真是放得下——”

“殿下，我佛慈悲，普度眾生，吾輩螻蟻?zhàn)援?dāng)心懷敬畏，潛心修行...若今日施主是來參禪悟道，便請(qǐng)移步殿堂共賞法會(huì)，若只是來行一勸阻的...那便請(qǐng)回吧?！?/br>
小沙彌說完便朝身邊的玉衣僧人施一點(diǎn)頭禮，也不管那臨王作何反應(yīng)便轉(zhuǎn)身步入了殿中，再不管身后之事。

臨王看著他進(jìn)入殿中，眼中火光似是要點(diǎn)燃這佛寺一般。

“殿下，”半晌，那玉衣佛僧開了口，“萬事隨緣，既已緣盡，何必強(qiáng)求。”

“若是本王偏要強(qiáng)求呢？”

“天下民生，社稷為重，家國(guó)大業(yè)，情為最輕?！?/br>
臨王一愣，直直看向佛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

“...哈哈哈，好，好，...好！”臨王看了一眼寺中念經(jīng)打坐的和尚，笑的肝膽寸斷，“家國(gu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