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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到到,從見面到現(xiàn)在,李承期一直沒有認真的正眼看過自己。“大哥……”李承勛抬手,在李承期眼前晃了晃。李承期這時轉(zhuǎn)過頭來,面向李承勛,眼中沒有半分神采,“阿勛,我已經(jīng)瞎了九年了。”“九年……是那一天嗎?”李承期點點頭:“我在上元節(jié)那晚離開,并非是因為德妃哪一場火,也不是讀佛經(jīng)頓悟,而是我的眼睛被人毒瞎了?!?/br>毒瞎?李承勛知道李承期武功高強,當年與云陽不相上下,普通的刺客根本無法近的了他的身,“是誰?是刺客,還是你身邊的人?”李承期沒有回答,而是接著說道:“我從密道出來,找到了弘易住持,他將我送到徐州找弘濟上人。不過因為中毒太深,難以復明。我拜了弘濟上人為師,跟他修習佛法醫(yī)術(shù),后來又去了揚州行商?!?/br>“毒瞎大哥的是,是大哥很親近的人嗎?”李承勛問道,“宮中御醫(yī)這么多,大哥卻首先想到的是離開,是想保護那個人吧?”李承期沉默不語,算是承認了。“大哥既然要保護那個人,我就不再問?!?/br>“大唐不可能要一個瞎子做太子?!崩畛衅谏裆领o坦然,而后又輕輕笑道:“所以,今后還是要麻煩阿勛你?!?/br>李承勛此刻心情沉重,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剛見面時對李承期說了這么重的話,卻沒有仔細注意他的眼睛,也沒有想到他的離開可能有什么苦衷。李承期盲眼時的年紀比自己現(xiàn)在還要小,弄瞎李承期的人必定對他很重要,才會首先想到要保護那個人。那么當時的李承期是怎樣的心情面對這一切?李承勛不能想象。“還有啊,阿勛,你不該妄自菲薄?!崩畛衅诼曇魷睾?,“你一直做的很好,換做當年的我,也比不上你。”李承勛并未回話,李承期接著道:“帶一萬人出潼關(guān)拒敵,以身試險,這份勇氣難能可貴。北上回紇借兵,收復洛陽,平定內(nèi)亂,又還能為邊疆戰(zhàn)事保存實力,如此深謀遠慮,怎么能說自己做的不夠好?”“收復洛陽,平定內(nèi)亂,我并沒有做什么?!?/br>李承期搖搖頭,無耐的笑道:“有明君,才能有忠臣。若非你禮賢下士,用人不疑,河南道根本不可能這么快就收復?!薄啊鞍祝瑳]有人天生就適合做太子。而是你坐到這個位置,然后慢慢去適應這個身份?!?/br>“可我不想適應這個身份。”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承勛忽然開口,他并非執(zhí)著于權(quán)勢享樂之人。自古以來為太子者,為皇帝者,得以善終的不及一半。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艱險。兄弟,妻子,兒女都可能反目成仇,看似榮耀的皇室,其實最是冰冷無情,而看似最尊貴的帝王,實則是世上最孤單的人。這些年在宮里,看的越清楚,越厭惡,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睿宗皇帝。李承期似是察覺出李承勛言語中的厭惡,接著說道:“我在東宮時就算是讀一本佛經(jīng),也會被人直諫。那時也生過厭惡之心,想過不如生于普通人家,能隨性而為,不受拘束?!崩畛衅谛χf道,“但是我眼盲之后,在民間游歷,遇到豪強兼并土地,擄平民為奴,官員貪贓枉法,奪人田產(chǎn)。如此種種,才覺察大唐積弊已深,社稷危難。但自己卻只是一介布衣,無能為力。國庫充裕,而百姓日益貧苦,這是自武后時所施稅法所致。邊鎮(zhèn)尾大不掉,大唐軍力外重內(nèi)輕,是自中宗時土地兼并府兵廢弛為始。杜李之亂,非任用番將,而是用人不清;大唐自朝廷,至邊疆與州縣種種積弊,再至如今,百姓易子而食,死者相枕于道?!?/br>“民生凋敝,罪在朝廷。”李承勛聲音消沉的說道。李承期接著又道:“我在民間為商,所能做的只是解燃眉之急。而阿勛你在太子之位,卻能做的更多。義倉廢弛多年,平糴倉與官倉被地方官倒賣,若是能監(jiān)察有方,自不會到今日的地步。再者,所謂門第出身,不過是自魏晉以來的舊習,你于危亂傾覆中拯救天下,八柱傾而復正,四維弛而更張,如何坐不起這太子之位?況且士族在朝中獨大,才是朝廷最大的弊政,阿勛你今后剪除士族,無身份所縛,便不用有所顧忌。如此看來,我們兄弟幾人,只有你最適合這太子之位。”李承期自幼便能落筆成章,這一番話說得句句在理,李承勛竟然無從反駁。“身居高位雖然艱難,但若盡心盡力,有所作為。便能安撫社稷,慈愛外民,讓后世不受今日兵戈饑寒之苦。阿勛你向來仁厚,既然是力所能及,為何不去做?”是啊,哀民生艱辛,只是愧疚沒有用。既然災禍已經(jīng)發(fā)生,就應當盡力彌補,防微杜漸,革陳除弊。“大哥,我明白你的話?!?/br>在其位者,自當盡力以其身而謀其政。“雖然現(xiàn)在還不甚喜歡這個身份,但我不會消極無為?!崩畛袆渍J真的對李承期說道。李承期點頭,滿意的笑了笑:“我相信,多年之后,你必然會慶幸自己今日的選擇。”李承勛默不作聲,片刻之后,又道:“大哥雖不能再做太子,但也可以隨我一同回長安。見見父皇母后,還有兄弟姐妹……”聽到這句話,李承期臉上的笑容忽然收起,神色黯淡的回道:“阿勛,我不會回長安?!?/br>“只是去見見大家,也不可以嗎?”李承勛問道。李承期搖搖頭:“我此生都不會再回長安。而我尚在人世的消息,你也不要告訴任何人。小熙,云陽,都不要告訴?!?/br>“為什么相王和云陽也不可以?”李承勛不明白,相王李承熙是李承期最疼愛的弟弟,而云陽是他的至交好友。李承期笑道:“昭文太子,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br>“可是相王他……他真的……”很可憐。李承勛沒有把最后那三個字說出來。相王的母妃蕭麗妃這些年身體不適,鮮少有機會照顧他。而相王自李承期走后,性格陰郁冷漠,每次李承勛見到他,總是孤身一人,寡言少語。從前相王雖然脾氣不好,但也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知道的人多了,會生出太多麻煩?!崩畛衅诘恼f道,“今后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可以來徐州找敬之。我能做到的,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