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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埋著臉,右手在褲兜里摸索,肖諤掏出煙包,叼起一根,文祺皺眉的神情在眼前一閃而過,于是拿掉,夾在指縫間,伸長手臂架在腿上,盯著老樹下與他對望的野貓,苦澀的勾起唇角。文祺回家了,他無聲的念著。當年一剎間的膽怯,讓肖諤負罪了六年,而今完成了心愿,本該高興,他卻滿心落寞。找回文祺后,這一天早有預料,可當他站在屋檐下,望著喜極而泣的一家人,才終于認清了自己的身份。文祺不屬于他,不是他一個人的所有物,肖諤沒有資格,沒有權(quán)利決定他人生的方向,替他選擇該走什么樣的路。文叔和蘭姨不會原諒他自私的把文祺馴養(yǎng)在身邊,他們本可以更早的做回文祺的父母。裸/露的肌膚在冷氣中凍的通紅,肖諤疲憊的站起身,抬頭望了一眼,而后雙手插兜,頂著呼嘯的北風,孤零一人走向來時的路,沒有再回頭。第五十章正文050尹月芳的小腹微隆,依舊閑不住,站在正堂拿著手帕指揮她的人做事,忙不過來,就讓陸小昭去叫陸然,一個頂仨,搞不定的,直接仰首叉腰,沖著二樓一聲喊:“肖爺,屈尊下樓幫把手唄?!?/br>紅色圍欄前站著個人,一身黑,頭發(fā)比原先長了點兒,耳側(cè)的兩道杠看不見了,不再叫人覺得難以接近。他盯著正堂中間的舞臺,唇間呷根棒棒糖的塑料棍,手腕虛搭在欄桿上,凸出的腕骨線條瘦削分明。聽見有人叫他,肖諤深邃的眸子才聚了些光,長睫抬起,他立直身子,往右手邊的樓梯走去。陸小昭很久沒有見到肖諤這幅模樣了,他第四次重復相同的話:“肖爺,第三個閥門,您搬電箱上的把手干嗎?”肖諤懶洋洋的“嗯”著,把第二個閥門朝上,擰成了九十度角。陸然嘆口氣,扶著人下了梯子:“行了,茶樓有芳姐,別cao心了,回家休息兩天吧。”前幾天剛下了場雪,四合院的冬景一如既往,滿目蒼茫的白,只有東廂房門前的紅梅樹綴著幾抹鮮亮的顏色,池塘結(jié)了冰,瓷磚上的荷花圖在薄薄一層冰面下若隱若現(xiàn)。雪貂扒開枯草堆嗅嗅鼻頭,咬住一粒不知從哪兒掉出來的葡萄干,肖諤彎腰一把抄起它,單手托住前爪,撬開它的牙,把葡萄干換成了白水煮熟的雞胸rou。“你還真是什么都敢吃啊?!毙〖一锉恍ぶ@放到肩上,乖順的蹭蹭主人的臉。陸然端著洗菜盆,分別給三個屋的綠植澆了遍水,扭頭瞧見坐在石椅上的一坨,繞步過去,瞪著眼:“肖老板,您這審美可真夠感人的,一柜子潮牌不穿,穿什么皮猴???”肖諤斜他一眼:“我年紀大了,怕冷?!?/br>陸然“嚯”一嗓子,放下盆,挨著他坐:“您老高壽???去年還威風的,套件單衣喝著西北風就敢上拳館打拳呢。”“這不是不能抽煙嗎?!毙ぶ@縮著手,翹起二郎腿,“感覺血液都凍住了。”陸然迅速從兜里順出煙包,笑的有些賊:“趁人沒在,來一根?”肖諤挺直身板,嚴肅的搖搖腦袋:“不抽,人不在我也不抽?!?/br>“嘁?!标懭宦柭柤?,咬住煙尾棉花,摸著打火機,“假矜持啥呢?”肖諤扭臉就沖廚房吼:“陸小昭,你哥他又抽煙!”這一聲幾乎貼著陸然的耳朵,嚇得他煙都掉了,緩緩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臥……槽?”“陸然!”陸小昭甩甩濕漉漉的手,跑出廚房,腰上圍裙的圖案是卡通版薩摩耶,陸然買的,“你還敢抽煙,還又?抽多少根了?!”“不是……我、我沒有。”陸然朝肖諤咬牙切齒,指著他,對陸小昭說,“他慫恿的?!?/br>“肖爺有人管?!标懶≌巡嫜澳銡w我管,拿來!”雙手捧著,上繳了煙包和打火機,陸然托腮,食指一下下點在桌面,拿眼尾去瞧一臉壞笑的肖諤:“開心了?”肖諤挑起半邊眉毛:“確認關(guān)系了就是不一樣啊,都敢直呼你大名了?!?/br>陸然接過雪貂,放在腿上,捏捏它的小爪子,口吻盡量顯得隨意些:“什么時候把文祺接回來?”意料之中,沒聽見回答,陸然抓兩把雪貂的粉肚皮:“不接回來,也不打算去看他了?”“過些日子吧?!毙ぶ@揪了揪皮猴的領(lǐng)子,捂住側(cè)臉,眼睛不知道在往哪兒瞄,“短時間內(nèi),蘭姨不會允許文祺見我的,我只能等?!?/br>等。一個字,陸然像是突然回過味兒來,看肖諤的眼神有些復雜:“肖爺,心機挺深啊?”肖諤淺笑,沉默著,望向遠處那幾點零星的紅色。“文祺沒有記憶,就像張白紙,所以你先入為主,在上面涂色,讓他信任你,依賴你?!标懭活D了頓,“喜歡上你,為的就是賭一把?!?/br>“你沒立場跟文叔和蘭姨要人。”陸然“嘖”了一聲,“你要文祺主動回到你身邊。”“但也有顧慮。”肖諤不否認,他的聲音很輕,說完微闔眼簾,眉宇依然鋒利,卻是一副倦態(tài)。“你怕文祺想起過去的事,想起你拋棄他,獨自逃命,會埋怨你,記恨你?!标懭唤釉挘吧踔?,再也不想看見你?!?/br>肖諤沉著腦袋,緊咬的后牙鼓出一塊,半天過去,他抬起頭,吸吸凍紅的鼻子:“能為文祺做的,能為我自己做的,我都盡力了?!?/br>食物的香氣飄出廚房,陸小昭往圍裙上抹了把手,招呼他們喊上爺爺一起吃飯。陸然起身前聽見的最后一句話,似乎耗盡了旁邊這人所有的力氣,當他看向肖諤時,對方已經(jīng)走向正房,只身融進再平常不過的煙火氣中。“我沒有遺憾了?!?/br>吃不膩的白菜燉豆腐,也就兩口,飽了。肖諤放下碗,陪老爺子看了會兒時政新聞,而后回到東廂房,輕掩上門窗。門口的拖鞋,衛(wèi)生間里的毛巾,牙刷牙膏,都是新買的,文祺也有一份。肖諤換鞋時會想,文祺在家穿的,是自己買的這雙嗎?洗臉時會想,毛巾特地選的紅色的,文祺用一次,就會想念自己一次嗎?刷牙時又會想,給文祺挑了兩種口味的牙膏,他會先用桔子味兒的,還是薄荷味兒的?腦子里滿滿當當,全是文祺,再無一寸空隙填進去別的東西。肖諤疲憊的躺上床,撲了滿鼻文祺的味道,他翻身,嘴角蹭上枕巾,軟軟的,像文祺的唇,被子里很暖和,像文祺的擁抱,睜開眼,似乎就能看見文祺的臉,看見他伏在自己胸口規(guī)律的呼吸,那么依賴,那么柔軟。肖諤用手背覆住眼睛,沮喪的吐出口氣。分別半月,思念文祺的心緒每一天都在加重,實在是高估了自己,起初以為能夠安然無恙扛個小半年,沒成想,眼下的分分秒秒,已然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