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毓飛說：“這倒未必，萬鬼泉曲就在人魔兩界邊上。”

阿太突然掏出地圖，借著篝火微光細(xì)細(xì)看了一會，突然坐直，又回頭看看赤書煥并沒有發(fā)覺，轉(zhuǎn)回來低聲說：“我靠！可巧了，萬鬼泉曲就在這兒啊！”

蜀山，丹青崖。

四歌沏了茶，端著茶盤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輕手輕腳放在陸僭手邊。

陸僭執(zhí)筆寫字，紙上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著看不清的經(jīng)文，隱約可見黑紅魔氣與金光真氣勾連環(huán)繞，是他又在推演經(jīng)文。

見有茶盤落下，陸僭也沒抬頭，信手拿過蓋碗抿了一口，隨口說：“阿斛，不早了，去休息?！?/br>
四歌說：“師父？”

陸僭這才抬起頭，有些茫然似的，定了定神，隨即微笑著揉揉眉心，“忙得都忘了阿斛不在。你也去休息吧?！?/br>
四歌離開，陸僭推開門，走到崖邊。

時節(jié)已是仲秋，正是月升時，滿山崖丹楓如火，向下一些，則是蓊郁青竹連綿。

他靜靜站了一會，抽身回房。

走了兩步，突然停步回頭遠(yuǎn)望。

丹楓火海簇?fù)碇?，紫玉蘭開得盛極而不落。青紅山峰被圓圓白月一映，端的是寂寂無聲。

陸僭閉上眼睛，重新睜開，神色突轉(zhuǎn)肅然。

魔界邊緣，毓飛還在猶豫勸阻，“就算魔界敗落，萬鬼泉曲也是魔窟，畢竟危險得很——”

阿太就問：“師叔，這邊上是萬鬼泉曲么？好嚇人，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休息？”

赤書煥擺了擺手，同時打了個呵欠，“有什么怕的，我睡了。”說著就往樹枝上一躺，果然不再出聲。

阿太攤手，“十九師叔都不擔(dān)心，你就是咸吃蘿卜淡cao心。你不去算了，我們?nèi)ネ嫱?。?/br>
毓飛還要說什么，阿太和球球帶著一行十幾個弟子已經(jīng)貓著腰溜了出去。

這幾個人都是功夫平平傻大膽的主，毓飛比他們都大些，只好也跟上。

十幾個少年在黑夜里前行，走過人魔兩界邊緣，便是徹底進(jìn)到魔界地盤。這里也并沒有什么異動，魔氣波動也不甚劇烈，和尋常荒郊野外無異。但畢竟是魔界，少年人們心里都藏著一點(diǎn)刺激驚恐，各自竊竊私語，迅速掠向前去。

毓飛一轉(zhuǎn)頭看見司空斛正在一邊走一邊擺弄隅康弩，“你也去？”

司空斛“嗯”了一聲，困得點(diǎn)了點(diǎn)頭。

毓飛心中好笑，“少俠，你師父是不是把你當(dāng)小孩兒養(yǎng)的？這作息，這才什么時辰？”

司空斛又“嗯”了一聲，低下頭去。

毓飛又走了幾步，蹲下身來重新打鞋襪綁帶，隨口說：“司空，你最近不太一樣?！?/br>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司空斛。少年人剛來蜀山的時候興興頭頭的，現(xiàn)在看起來，臉上有種揮之不去的疲倦和懷疑。皮相沒有變，三魂七魄卻有了實(shí)體和重量，沉默也是聲音。

司空斛沒有接話，只說：“他們要走遠(yuǎn)了?！?/br>
毓飛“哦”了一聲，扎緊綁帶站起來，指了個方向，“走吧?！?/br>
他們沿路走到一座村莊外，才覺出不對勁。這里顯然沒有人來過。

毓飛說：“咱們是不是……跟他們走岔了？”

司空斛低頭碾了碾腳尖，“這村子里怎么回事？”

腳下的土地一片濕濘，幾乎浸在水中，間或冒出沸騰般的氣泡——就像是被水煮沸了一般。

毓飛皺了皺眉，直覺此間事不能不管，“進(jìn)去看看?！?/br>
作者有話要說：

要出事要出事，我在抖腿等出事

第20章龍鱗

司空斛低頭碾了碾腳尖，“這村子里怎么回事？”

腳下的土地一片濕濘，幾乎浸在水中，間或冒出沸騰般的氣泡——就像是被水煮沸了一般。

毓飛皺了皺眉，直覺此間事不能不管，“進(jìn)去看看?！?/br>
村莊地勢低洼，越往里走，水埋越深，水溫越是guntang。暗夜流云遮住月色，遮不住污水中泡著無數(shù)橫尸的景象，水面上冒著氣味難言的氣泡。

毓飛皺著眉頭，“這是什么路數(shù)，是妖魔么？也不像……”

司空斛學(xué)著在白頭崖時師父的樣子，指尖碰了碰水，感應(yīng)了一下魔氣流動，輕聲說：“也不是火魔?！?/br>
兩人心中都有疑慮，剛剛降妖除魔的雄心壯志付之一炬，對此地只?？謶?，但也只好硬著頭皮向前。司空斛捏了個訣，兩人從水面上掠過，總算找到一處露出水面的泥地，黑洞洞地落了腳，這片泥地也是guntang。

毓飛說：“此地魔氣極盛，我看我們還是叫十九師叔過來。”

司空斛沒有意見，毓飛就一彈指，召出一簇蜀山弟子們用的信號彈，噼噼啪啪握在掌心，念起咒來，“天洞天真，畢火畢真——”

一句咒尚未念完，信號彈尚未彈出，遠(yuǎn)處地平線上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帶動得腳下大地都重重晃動了一下，同時沖天火光陡然升起。

毓飛盤算一下方位，頓時瞳孔一縮，“那是萬鬼泉曲！他們?nèi)鞘铝?！走！?/br>
毓飛抬腳就要御劍，但腳尖一點(diǎn)，突然足下一頓，硬生生停住腳步。

毓飛低聲道：“司空，你有沒有覺得……”

那一陣晃動過去，大地本該停歇，但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似乎……在動？

司空斛臉色十分難看，緩緩蹲下身，就著指尖火光輕輕抹開了土地上的一層厚厚黑泥。

手掌拂動之下，黑亮堅(jiān)硬的表面暴露在稀薄火光中——那是一片黑色龍鱗。

鱗片次序排布，整齊威嚴(yán)，隨著龐然大物的呼吸起伏，尚且還會短暫地露出細(xì)細(xì)間隙。

他們不是站在什么土地上，腳下的東西——根本就是一盤蛟龍！

還是活著的蛟龍！

毓飛額角滲出一滴汗珠，緩緩召劍在手，又說：“司空，腳別動，手拉住我——”

司空斛一手拉住他手臂，另一手回手輕輕握住了隅康。

毓飛長劍一騰，帶著二人沖天而起，但那蛟龍突然微微一動，隨即從guntang死水中抬起不知沉睡了多久的身體。

蛟龍不知盤旋在此多久，整座村莊全都是蓋在它身上的，被這么一動一掃，本來就煮得熟透了的屋舍街道頓時分崩離析。

毓飛和司空斛尚未飛高，蛟龍已經(jīng)從身軀下抬起了碩大的頭顱，轉(zhuǎn)回來打了個呵欠——對它自己而言是個呵欠，對毓飛和司空斛來說，就是一片火海！

火焰從龍吻中噴薄而出，比蕩邪火魔的火更燙更快，幾乎發(fā)紅，更是裹挾著豐沛魔氣。

毓飛指尖一燙，幾乎要松手，身體卻被司空斛一擋，執(zhí)劍的手又被司空斛出手扣緊。

毓飛大驚，“司空，你不怕——”

司空斛全身都繞著蛟龍火焰，但卻奇異地沒有被燙傷，他低聲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