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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終于轉(zhuǎn)身繼續(xù)朝外走去:“東宮的人要是能長點(diǎn)兒腦子,誰的日子都好過。馬大人——總不能隆家人拱地刨食兒的,你們也就都跟著往樹上撞吧……”這話已是說的極不客氣了,馬齊出身尊貴,又何時受過這樣夾槍帶棒的貶損。面色驟然漲紅,正要反駁時,卻見高士奇竟已走得遠(yuǎn)了,也只得恨恨地捶了一把墻,悶著頭快步朝外走去。剛走到了一半兒,卻是忽然迎面又匆匆走來了一個人。那人同樣不曾抬頭,兩人一個向里一個向外,竟是險(xiǎn)些撞上了才急急止步。馬齊定睛一望,來的居然是九門提督凱音布,心里頭不知為何便是一緊,忙撤了一步拱手道:“凱大人,可是來找萬歲爺?shù)???/br>凱音布卻不曾開口,只是面色不虞地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便快步離開。馬齊連著被兩個人莫名其妙地甩了臉子,只覺著滿腹的憋屈跟茫然無處發(fā)泄——奈何凱音布這位九門提督可是他徹底惹不起的,縱然有著天大的火氣,卻也只能咬碎牙吞進(jìn)了肚子里頭,快步朝著外頭走去。他這兒心里頭憋屈得要命,凱音布卻也同樣痛快不到哪兒去。萬歲爺交給他的那四個刺客,當(dāng)天夜里就死了一個,剩下的三個也根本就審不出什么有用的名堂來,偏偏給他的期限居然就只有這么一天——祖宗在上,這一天能夠他干什么的?圣旨都下過了,審不出來就是審不出來,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過來請罪。在南書房外頭跪了好一會兒才總算被準(zhǔn)了進(jìn)去,也不敢看萬歲爺究竟是個什么臉色,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一頭磕在地上:“奴才無能,請萬歲爺治罪!”“不用跟朕說這些個沒用的話兒!朕問你——朕昨兒晚上就給你了那四個人,這一天都過去了,你就什么都沒給朕問出來?”康熙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凱音布,心頭卻也是生出了些火氣來,語氣便不自覺地帶了隱隱寒意。凱音布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敢不應(yīng)聲,只得硬著頭皮道:“回萬歲爺?shù)脑?,問是問出來了……可那四個人里頭,當(dāng)晚有一個傷重死了的。剩下的三個,一個說是索大人派來的,一個說是明珠派來的,還有一個——還有一個竟說是大阿哥……”“一派胡言!”康熙幾乎被氣樂了,猛地起了身來回踱了兩步,又望著凱音布道:“你總不會告訴朕——他們本不是一起的,只不過是恰好穿著一樣的衣服,拿著一樣的兵器,又恰巧兒的為著同一個人撞在了一塊兒,然后就一拍即合默契地埋伏下去準(zhǔn)備害人了罷?”胤祺原本始終晃悠著雙腿悠閑地坐在炕邊兒,聽到這兒卻也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忽然意識到這種時候仿佛應(yīng)該嚴(yán)肅些才行,忙一把捂了嘴,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兩聲??滴鯚o可奈何地瞪了這個破壞氣氛的兒子一眼,順手便照著他的腦袋敲了下去:“臭小子,有什么好笑的!”“兒子在想——要是那第四個人還能開口,得供出什么人來……”胤祺忍著笑低聲應(yīng)了一句,卻像是忽然被自個兒的話給噎著了似的,怔怔地思索了片刻,臉上的笑意便盡數(shù)消散了下去:“皇阿瑪——看樣子他們?nèi)齻€也是不會說什么的,要不就別問了吧?!?/br>“怎么了?”康熙微蹙了眉,輕輕揉了揉這個兒子的腦袋,又沖著凱音布道:“你先下去吧,接著審,三日內(nèi)朕要聽見回報(bào)——到時若是再說這些個沒用的混賬話,朕就當(dāng)真摘了你的頂戴,聽著沒有?”眼見著從一日寬限到了三日,凱音布心里也是暗暗地松了口氣,不迭地磕著頭謝恩,逃似的快步退出了南書房。康熙沒心思多管他,將那個仍怔怔發(fā)著呆的兒子輕輕攬進(jìn)懷里,放緩了聲音道:“可是想起來什么要緊的事兒了?跟皇阿瑪說說,皇阿瑪替你參詳參詳……”“皇阿瑪,給他們個痛快吧……兒子不想知道他們背后是誰了,管他是誰呢——兒子現(xiàn)在好好兒的,不就什么事兒都沒有了嗎?”胤祺攥緊了康熙的衣裳,仰著頭低聲開口。他極少用這種近乎哀求似的語氣對著康熙說話,望著那一雙眼睛里頭罕有的無力跟祈求,康熙心中竟是驀地酸疼難忍,下意識摟緊了他低聲道:“小五兒……你信朕,不是他——不會是他的,朕已跟他說的那么明白了……他何必為難你?不會的……”胤祺微垂了眸靜靜靠了片刻,忽然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抬起頭來,那一雙眼睛卻是又如往日一般,只余一片明月清泉般的清朗澄澈:“嗯,兒子信皇阿瑪?!?/br>“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叫九功送你回去歇著罷。這幾日天頭冷下來了,夜間睡覺時不可再貪涼,免得傷了風(fēng),聽到?jīng)]有?”康熙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頂,又緩聲叮囑了一句。看著胤祺乖巧地點(diǎn)了頭應(yīng)下,這才松開了手臂,望著他從自個兒懷里頭跳下去,跟著梁九功回漱芳齋里頭去歇著。自個兒在屋中怔怔地坐了半晌,只覺得胸口像是莫名地空了一塊兒,卻又本能地不愿往深里想,只是輕嘆了一聲朝外喚道:“魏珠,今兒不翻牌子了,擺駕上翊坤宮去。”——由著梁九功送回了漱芳齋,胤祺長呼了口氣把自個兒扔在榻上,百無聊賴地來回翻了幾番不肯出聲。梁九功在邊兒上守了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道:“阿哥——奴才斗膽一問,阿哥為什么不叫萬歲爺查下去呢……”胤祺半撐著身子看了他一眼,忽然翻身坐了起來,沖著屋外一本正經(jīng)道:“貪狼,問你個問題——若是你娘跟你妹子一塊兒掉水里了,你先撈誰上來?”房門應(yīng)聲而開,貪狼面色糾結(jié)地立在門口,猶豫了半晌才低聲道:“主子這話兒——屬下實(shí)在不知該怎么回答……”“你看,不過就是這么個理兒?!?/br>胤祺卻已打斷了他的話,轉(zhuǎn)了頭望向窗外,又過了許久才苦笑著低聲道:“誰的心里頭都不是只裝著一個人,既然都是心里頭裝著的,本來就分不出輕重。非要逼著分出來,傷的絕不只是一顆心……如今的日子,我已經(jīng)夠知足的了,所以我一點(diǎn)兒都不想知道這個答案——梁公公,你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幫我勸勸皇阿瑪,別再追究這事兒了……”梁九功怔怔地立了許久,才終于低聲道:“阿哥——其實(shí)也不必這么委屈著自個兒……”“我當(dāng)然不打算就這么委屈自個兒?!?/br>胤祺的神色卻是忽然顯出了些凌厲的鋒銳來,打榻上一躍而下,竟是擼起袖子便大步往外走去:“走——貪狼,跟我去東宮!”梁九功神色微變,下意識想要阻攔,最終卻還是遲疑下了步子,失魂落魄地停在了原地。貪狼一言不發(fā)地跟在胤祺身后往外走,這一路竟是無人膽敢阻攔,就這么由著他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