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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眩奪目,她被刺得微微瞇起眼。 腦袋像是剛被錘完的一片漿糊,混混沌沌的,有一瞬間竟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 視線逐漸由朦朧變得清晰,她摸到身上仔細掖好的被子,和身下柔軟的床墊。 臥室? 柳淼淼從床上坐起,可她分明記得自己當時還在客廳里看電視。 她走出客廳,外面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夜晚林立的高樓和馬路川流的車燈交匯成一片光海,夜風撩動陽臺的紗窗,在風里安安靜靜地飄揚。 餐桌上放著做好的晚餐。 柳淼淼翻看手機,屏幕上躺著兩條十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 謝灼:【晚飯做好放在桌子上了,如果冷了就熱一下再吃?!?/br> 大概是怕她又懶得吃東西,后面隔了幾分鐘還發(fā)了一句: 【一定要吃?!?/br> 她忽然想起剛才夢里男生溫暖堅實的懷抱,像是冬天厚實又有安全感的被窩,將她牢牢裹在懷里。 ……原來不是夢嗎? 柳淼淼走過去餐桌那邊,指尖碰了碰瓷盤外沿。 還是溫熱的。 柳淼淼站在原地有幾秒短暫地出神,然后拉開餐桌椅子坐下,開始吃晚餐。 她小時候幾乎每天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剛才那個夢,后來隨著病情好轉(zhuǎn),夢見的次數(shù)逐漸減少,從一周幾次變成一個月幾次,現(xiàn)在偶爾壓力太大才會做那個夢。 柳淼淼看了眼桌旁擺放的臺歷。 明天就是母親的忌日了。 - 第二天一大早,柳淼淼去了趟銀河墓園。 清晨的墓園很安靜,空氣里還夾著微涼潮濕的薄露,彼時天空還未完全亮起,云層后邊泛著清淺的魚肚白,偶然一縷光線穿過林蔭灑落,溫和卻不刺眼。 這地方植物四季都長得異常青翠茂盛,環(huán)衛(wèi)工手里的竹帚掃過白瓷地磚,一下一下的刷刷聲,在寂靜的墓園里回響。 柳淼淼獨自穿過低矮密集的黑色墓碑,在其中一處停下。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容貌還是二十多歲時的模樣,尖下巴瓜子臉,杏眼薄唇,笑時眼尾細細地向上翹,有著讓人一眼心動的純真和嬌媚。 和她童年記憶里那個總是又哭又笑性情乖張的瘋女人判若兩人。 這個從貧民窟里走出來的天才少女,十七歲在馬術(shù)界嶄露頭角,二十三歲便問鼎世界級比賽巔峰,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把傳奇進行下去的時候,她選擇了退出馬術(shù)界,悄無聲息地嫁去了香港。 說來很諷刺,沒過幾年她便患上了精神疾病,終日瘋瘋癲癲,從她曾經(jīng)最引以為傲的馬背上摔下,當場頭顱骨折去世。 景薇死的時候柳淼淼還很小,何況童年記憶里,這個女人給她留下的大多是不太美好的回憶,所以柳淼淼對自己母親其實沒有太大感覺,只是循例,她每年都會回來拜祭一次。 柳淼淼掏出紙巾,給墓碑上的照片擦去灰塵,里面女人的容貌更加清晰起來。 從小到大,見過她和她母親樣子的人,總是會說她們長得像。 只有柳淼淼覺得,其實一點都不像。 現(xiàn)在躺在墓地里的這個女人,不過是個傻女人罷了。 柳淼淼點了根煙,在唇間汲了一口,仰頭望向高高的天際,然后長長地吁出來。 太陽出來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天空很藍,像一塊純粹的薄荷方糖。 柳淼淼在墓前站了會兒,將指間燃到一半的煙卷放在女人的石碑前,就算作自己已經(jīng)來過。 - 柳淼淼每次拜祭完景薇心情都會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煩悶感,沉默著走出墓園,被身后熟悉的聲音喊住—— “柳同學!” 柳淼淼:“……” 蕭晗推著自行車走過來,沖她笑出了八顆大白牙:“好巧啊,居然會在這里遇見你。” 柳淼淼:“……” 柳淼淼也覺得好巧。 這他媽可是墓地啊。 柳淼淼這會兒沒什么心情和蕭晗交談,皺眉遲疑問:“你也來拜祭嗎?這么一大早上的?” 蕭晗說:“不是啊,我家就住在這附近。” 柳淼淼:“……你家住在墓地附近?” 蕭晗:“是啊,當初我和我媽剛從外地搬到花城,賣房子的跟我們講這里是塊風水寶地,打開門窗就能看見無敵綠景,不僅地段安靜,價格還很便宜,我們就買啦?!?/br> “搬進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臥室陽臺一開窗就看見墓地了誒,也確實很安靜了?!?/br> 柳淼淼:“……” 您和您mama心都挺大的。 - 柳淼淼回到學校還維持著剛從墓園拜祭完出來的低氣壓狀態(tài),魂不守舍地隨手把書包掛在椅背,拿了杯子便轉(zhuǎn)身出去打水。 徑直忽略掉了從她進來開始,隔壁目光粘在她身上沒離開過的謝灼。 謝灼喊住她:“早上去哪了?” 柳淼淼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了謝灼,心不在焉地問:“嗯?你什么時候回課室的?” 謝灼:“……” 他揉了揉額角,“我一直坐在這里?!?/br> 柳淼淼“哦”了聲,點點頭算是應答,然后繼續(xù)往外走。 這人性格還真是。 高興的時候像只粘人撒嬌的小狐貍精,對你笑得眉眼彎彎的,鉆到你懷里又蹭又拱。心情不好的時候冷淡又疏遠,巴不得一腳把你踹到看不見的角落里。 謝灼說:“我早上給你打電話沒接?!?/br> 柳淼淼腳步頓住,低頭從口袋翻出手機,剛才去墓園的時候她把手機調(diào)了靜音,屏幕上躺著好幾通未接來電。 全都是謝灼打的。 “手機調(diào)靜音沒聽到,怎么了?”她問。 “早上我在你家小區(qū)外面等你,沒看見你?!敝x灼說。 “我很早就出門了?!绷淀灯婀謫?,“你閑著沒事跑來等我干嗎?” 謝灼:“……” 其實是他昨晚看她的樣子有點不對勁,后來給她發(fā)消息她也沒回,今天才起了一大早去她家小區(qū)樓下等她。 結(jié)果這一系列舉動被對方總結(jié)成了一句,你閑著沒事干嗎? 換了誰心里都會有點不舒服。 謝灼看著她,沉聲問:“你覺得我平時是個很閑的人嗎?” 挺閑的。 沒事干就跑去電影院堵她。 沒事干陪她大半夜的坐在宵夜檔口剝殼吃小龍蝦。 沒事干給她捧了好幾百朵玫瑰。 沒事干幫她搬家搞衛(wèi)生買菜做晚飯。 柳淼淼覺得謝灼真挺閑的,她無論干什么這人好像都得來插一腳。 不過她沒敢說出口,因為謝灼現(xiàn)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應該是要生氣了。 就像那晚在房間里,他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質(zhì)問她把他當作什么人一樣的神情。 柳淼淼不是故意沒回謝灼那條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