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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也沒有躺多久,心里記掛著太后一案,睡也睡不著,于是索性起身洗漱,穿戴齊整后正準備出門。這時管家卻匆匆入內(nèi),對他稟告道:“大人,門外有一位官爺求見您。”顧懷清抬頭看窗外剛剛蒙蒙亮的天色,詫異道:“這么大清早的就有人來?來的是何人?”管家道:“他自稱馮柏,來自揚州,現(xiàn)任兵部員外郎?!?/br>兵部員外郎不過是六品小官,而且兵部跟東廠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上關系,這人跑過來找自己作甚?不過,顧懷清既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溜須拍馬、找他走門路的人也數(shù)不勝數(shù),讓他不勝煩擾。管家見顧懷清不悅,忙解釋道:“小的依照大人吩咐,已經(jīng)婉言推辭,告知他大人不接受陌生人拜訪,但是他堅持不肯走,已經(jīng)在外頭等了快一個時辰了?!?/br>顧懷清皺眉道:“他有沒有說明,找我何事?”管家搖搖頭,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補充道:“哦,他說自己是麗嬪的父親,一定要見大人,還試圖塞給我一張好大的銀票?!?/br>麗嬪的父親?!顧懷清一下子記起來了,麗嬪不就是姓馮,也是揚州人士嗎?顧懷清立刻道:“快領他到待客廳,我去見見他?!?/br>麗嬪是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她的生父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馮柏的容貌儒雅而溫潤,眼角有幾絲皺紋,卻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風度。馮柏給顧懷清施了禮,顧懷清也客氣的讓他坐下,吩咐下人沏茶招待。二人坐定之后,寒暄幾句,才切入正題。馮柏拱手道:“下官冒昧造訪,實在是有事相求。大人在宮中行走,應當聽說過,前些日子賞菊會上,小女魯莽,不慎沖撞了太后和貴妃,以至于惹得陛下動怒,下令禁足……”顧懷清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馮柏懇切的道:“實不相瞞,下官只有這么一個孩兒,她母親過世得早,我對她自幼溺愛,慣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才犯下這樣的錯處。不過,所謂天下父母心,下官委實不舍得小女受苦,所以厚顏來才懇求大人。我知大人在御前行走,頗得圣心,只求大人能在合適的時機為小女美言幾句……”馮柏想起他疼愛的女兒在深宮受苦,七尺男兒竟忍不住紅了眼圈,眼眶潤濕,可見對女兒的溺愛疼寵倒不似作假。顧懷清想到麗嬪在寒翠宮的怡然自得,不由笑著安慰道:“馮大人無需擔憂,麗嬪小主雖然被禁足,其實并沒有吃苦,日子過得頗為自在?!?/br>“是嗎?”馮柏苦笑著搖頭,看起來并不怎么相信。他從懷里取出一只薄薄的紅色信封,放到顧懷清的面前,“區(qū)區(qū)薄禮,不成敬意,無論成與不成,請顧大人務必賞臉收下?!?/br>顧懷清推辭不過,就順手接過來放在桌上??瘩T柏的架勢,如果自己堅持推辭,對方必然不肯罷休,不如先收下來讓他安心。顧懷清對麗嬪父女的印象不壞,對他來說,在皇帝面前提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答應道:“有合適的機會我會跟陛下提一提,但不保證可以幫上忙。”馮柏見顧懷清答應,自然欣喜若狂,連連作揖:“多謝大人,大人的恩德,下官沒齒不忘!”顧懷清看馮柏穿著雖素雅無華,但布料卻是五十兩銀子一尺的蘇綢,腰間的玉帶墜飾是最上乘的和田玉,可見家底不薄。雖然皇帝選秀是要求適齡女子都參選,但實際上各地方執(zhí)行時有許多貓膩,只要用錢財稍微打點一番,是不難逃過的。顧懷清忍不住問道:“馮大人既是如此舍不得令愛,為何會讓她進宮?”顧懷清平素張揚慣了,想到就問出來了,不過這其實也是大實話,入宮為妃看似風光,實則步步危機,宮里女子大多都過得不幸福,一個弄不好甚至會下場凄慘,死無葬身之地,真正疼愛女兒的父母是不舍得送她們進宮受苦的。馮柏無奈的嘆了一聲,道:“下官何嘗舍得讓小女入宮?顧大人有所不知,我雖不才,對于經(jīng)商卻頗有一番心得,馮家家底也算殷實。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不舍得她遠嫁,本打算待她及笄后,尋一個老實本分的后生招婿入贅,繼承家業(yè)。小女幼時還是乖巧懂事,但及笄那年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不肯聽從我的安排,堅持要參加選秀,還逼我納妾,勸我要生個兒子繼承家業(yè)……唉,這孩子,真是女大不由父啊……”顧懷清突然插了一句:“冒昧問一句,令愛是從小到大都在揚州,不曾離開過么?”馮柏聞言一怔,似有片刻的猶豫,旋即道:“對,小女一直都在揚州,只是入宮選秀時,才來到京城?!?/br>馮柏一瞬間的不自然看在顧懷清的眼里,不過顧懷清沒有細究,此時已經(jīng)快到他跟段明臣約定的卯時,顧懷清便結束了跟馮柏的對話,客氣讓管家送客。馮柏千恩萬謝的告辭離開顧府,顧懷清騎著馬趕往玄德門與段明臣匯合,然后一起入宮。兩人剛走入宮門,沒走幾步,便迎面遇上施太醫(yī)。顧懷清眼睛一亮,笑著道:“早啊,施施!你是專門在這兒等我的?”施太醫(yī)沖顧懷清翻了個白眼,跟段明臣拱了拱手行禮,然后拉著顧懷清走到一旁。“怎么樣?我讓人送去的太后的藥方,你看過了吧?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我過來就是跟你說這個的。”施太醫(yī)臉上難得的嚴肅,“陸正熙的藥方就兩種,平常給太后服用的是鎮(zhèn)靜寧神的方子,太后蘇醒后開的是補氣養(yǎng)身的補藥,都是常見的藥物,沒有什么問題?!?/br>“是嗎?”顧懷清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不過什么?”“寧神的方子里有一味藥叫做千里光,這種藥材原產(chǎn)自深海,十分罕見,也很昂貴,依我之見,這味藥加與不加都不影響療效,不知為何陸正熙要加進去?!?/br>“哦?這味藥可有什么毒性?”“毒性倒是沒有的。給太后開的方子和抓的藥,都要存檔備查,誰敢開毒藥給太后吃,嫌命長啊?”施太醫(yī)沒好氣的道。顧懷清撇了撇嘴,苦著臉作委屈狀:“施施你對我好兇……”施太醫(yī)伸腳去踹顧懷清:“喂,你這沒良心的!這么冷的天,我大清早專程跑來找你,要不是因為你是我朋友,我才不會起這么早,在家抱著老婆睡覺難道不好嗎?”顧懷清身手敏捷,自然不會被施太醫(yī)踹中。段明臣離得遠,他們倆說話的聲音很輕,聽不真切,只能看到顧懷清一臉委屈,而施太醫(yī)還伸腳去踹他。段明臣不悅的皺起了眉,身上的寒氣陡然又多了幾分,冷冷的盯著施太醫(yī),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來教訓他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