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驍坐著說，“我陪你?！?/br>
“你們班沒放電影？”夏玨問。

聞驍?shù)溃骸皼]興趣。”

夏玨起疑：“不會是你們班也在放恐怖片吧？”

“……。”

夏玨神情困惑，沒聽明白。

聞驍說：“電影的名字叫，要不要跟我過去看一眼？”

夏玨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放下筆，跟聞驍出門，穿過樓層中間的樓梯口，來到實驗B班門外。

米群飛不在，這幫小崽子選片肆無忌憚。聞驍擰開門把，最后排望風的男生火速回頭，又放心地扭頭繼續(xù)看，同時夏玨一眼望見了屏幕上的場景：嫵媚妖艷的金發(fā)女郎，風情萬種，動作狂放，香艷，又帶有一絲詭譎。

夏玨震驚地拽住聞驍?shù)氖郑骸斑@——”

“懸疑片?！甭勻斦f，帶他到杜敏文的位置坐下。杜敏文家在市區(qū)，已經(jīng)回去了，聞驍是覺得家里沒人，沒必要來回折騰，所以和夏玨一起留下。

待了幾分鐘，電影場景“愈演愈烈”，夏玨對異性之間那些事無感，只覺得女主角特別漂亮。他視線移開，落在了聞驍望著屏幕的側(cè)臉上。

“你不是說不感興趣嗎？”他悄聲問。

聞驍轉(zhuǎn)頭看他：“是啊。”

夏玨語氣古怪：“我瞧你還蠻認真的?！?/br>
聞驍盯著他不說話。

夏玨道：“你看吧，我出去了?！闭f著他就起身，輕手輕腳出去，走過長長一段走廊，回到小教室，重新?lián)炱鸹瘜W卷開始做。

隨后填空題第一題就卡住，做不下去。

不是題有多難，而是他心不靜。說起來挺無理取鬧的，聞驍不過是看電影而已，他居然也會不開心。

種種念頭止不住地在他腦海中打轉(zhuǎn)：和他不同，聞驍不是天生的同性戀，曾經(jīng)親口說過自己喜歡的是女生，那聞驍方才看見那些畫面會是什么感覺？

懷念？后悔？聞驍喜歡什么樣的女孩？

……

諸如此類。

無心解題。良久，夏玨長嘆一聲，拋下筆，打算去走廊上吹吹風、透透氣，結(jié)果一出門，就看見聞驍趴在走廊的欄桿上，雙腿筆直、修長，背影隱沒在昏暗的光線里，衣角被夜風吹動。

夏玨躡手躡腳地想搞偷襲。

“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聞驍卻先一步轉(zhuǎn)過身來，面容被小教室內(nèi)透出的光線照亮，神情有點懶洋洋的，“早聽見你開門聲了。”

“你怎么在這啊?！毕墨k被識破，站在小教室門口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動。

“你說呢？怕進去又嚇到你這個膽小鬼。”

夏玨抗議：“誰說我膽小——”

“卷子寫完了？”聞驍打斷他。

“……心煩，做不出?！?/br>
“你以為高考會管你心煩不煩？”聞驍不客氣地批評道。

“我錯了，”夏玨郁悶道，“但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煩嗎？”

聞驍把一只手插進口袋里，走近幾步。

“我知道，”他湊在夏玨耳邊說，“你剛才看我的樣子，眼睛里種檸檬樹了？”

溫熱的吐息吹在夏玨耳垂上，撩人。夏玨心跳加速，沒什么威脅性地瞪了聞驍一眼。

聞驍把他往里一推，關(guān)門，而后又關(guān)了燈。

夏玨心頭一跳。

因為看電影的關(guān)系，隔壁十三班教室拉了窗簾，基本沒有光透出來；幾秒后走廊上的聲控燈也熄了，室內(nèi)徹底變暗。

兩人就站在門后，從室外看，無論哪個角度都是視覺盲區(qū)。黑暗中夏玨失去了視野，卻不驚慌，因為正被熟悉的體溫和氣息包裹著，對方干燥的嘴唇一路下滑，掃過額頭、鼻梁、鼻尖，和他的輕輕一碰，最后落在鎖骨上。

有點燙。

月光涂抹，室內(nèi)漸漸變成昏暗曖昧的幽藍色。聞驍?shù)暮粑猿粒慈玖松僭S欲望的意味。

夏玨一時也意亂情迷，可緊接著心里又泛酸，在想聞驍為什么突然會有這樣的舉動。

是不是因為剛剛看了電影，那種畫面的影響……

越想，越不舒服。夏玨站著，身體變得僵硬。

“不高興？”聞驍注意到他的變化。

夏玨說：“你不看電影了？”

“說了沒興趣?！甭勻斠Я艘豢谒牟弊印?/br>
疼。夏玨“嘶”了一聲：“看都看了?！?/br>
聞驍氣息震顫，應該是笑了一下。

“別笑了！”夏玨捏他手臂，不過太結(jié)實了，沒捏起來，“你現(xiàn)在這樣是什么意思？看了電影，那什么……然后來找我？”

聞驍原本埋頭在他肩上，嘴唇貼著他的皮膚，聞言抬頭，皺眉，目光馬上冷了下來。

“你說什么？”聞驍問。

夏玨說完話也有點后悔，但心里有氣，不肯收回。

“你是這樣想我的？”聞驍又問，“你覺得我現(xiàn)在是找你——泄火？”

這個露骨的詞讓夏玨低下頭。

聞驍欺身上去，把他壓到一邊的墻上：“我在問你話?！?/br>
“……你是喜歡女生的?！毕墨k垂下眼睫，說了一句。

聞驍問：“你是女生？”

“不是?！?/br>
“那你說我喜歡女生是什么意思？”聞驍面色很沉，盯著他。

夏玨不知怎么說，鼻端呼出一口氣，低聲道：“沒什么。對不起，我說錯話了?！?/br>
“你不信任我?！鄙砀卟罹啵蚁墨k沒法站直，聞驍俯視他，淡淡道。

說完這句，聞驍后退兩步，半靠在一張課桌上。

驟然拉開的距離讓夏玨心頭一空。他連忙說：“我沒有。”

聞驍漠然道：“是嗎？”

他的語氣已經(jīng)很不悅。夏玨也知道自己聽起來像在懷疑聞驍，可一個事實就是，性向本身是很難改變的，如果聞驍原本確定自己喜歡的是女生，那么他們現(xiàn)在這一段可以用沖動、好奇等等字眼來修飾，最終……最終聞驍一定會離開。

夏玨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對這段感情是如此地缺乏信心。

月色靜謐，室內(nèi)的曖昧與旖旎卻已蕩然無存。

沉默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