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斷你的腿！”

    顧丞抬頭看了眼叔叔，知道他不是說笑。

    那時候他太叛逆太倔強(qiáng)，對爺爺激烈的反抗。爺爺就突然在他眼前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要不是他學(xué)過心肺復(fù)蘇，爺爺可能就撐不到救護(hù)車來了。

    爺爺進(jìn)了ICU，叔叔來了。

    那一次叔叔沒打斷他腿，但是把他打成了一個豬頭。

    “小兔崽子！我告訴你！”那時叔叔眼睛都是紅的，“爸要是沒了，我他媽才不管你！你給我街邊要飯去！”

    叔叔那一次把他揍明白了。姑姑和叔叔，都代替不了爺爺。沒了爺爺，他就會真的變成一個孤兒。

    叔叔的拳頭很硬，打人很疼。硬是把他從一個中二慘綠少年，揍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他們所有人都承認(rèn)，他比從前成熟穩(wěn)重了?？伤甄R子的時候，總覺得找不到自己。

    可人不能太任性。

    他悶頭抽了幾口煙，低低的“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屈服。

    “人得惜福?！表n東晟感慨，“你生在這樣的家庭，大哥突然沒了，你還有爺爺，你還有你姑姑和我。你不愁吃穿不愁錢，所以你才能站著談夢想。”

    “誰年少時還沒個夢想？想當(dāng)年我親爸還在的時候，我的夢想是當(dāng)那個宇航員，飛上月球?！?/br>
    “然后我爸媽突然一下子就都沒了，我回到老家，腳上的耐克鞋都叫堂哥給扒走了，我他媽大冬天穿著露腳趾頭的鞋，我腳趾頭都凍爛了，我跟誰談夢想去？”

    “惜福，孩子?！?/br>
    顧丞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換了個話題，問：“剛才吃飯，您說我同學(xué)的爸爸不惜福，是怎么回事？”

    “老原??？”韓東晟想起原振離婚的事，很感慨，“他這個人啊……唉，一言難盡?！?/br>
    “您跟我說說唄。”顧丞真起了好奇心。

    韓東晟吸了口煙，說：“我跟老原交情不錯。你知道商場上，交情這種東西，也就那么回事。捧紅踩黑，人走茶涼，落井下石都常見。但我跟老原比一般的關(guān)系的確好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因為我們倆身世上差不離?！?/br>
    顧丞詫異：“他也……？”

    韓東晟說：“我爸媽死于空難，他爸媽死于地面交通，車禍。他太太……前妻方桐的父親是他父親的生意伙伴。方家是老派資本家了，解放前就有根基，雖然后來沒法跟從前比，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br>
    “老原父母去世的時候，他才一初中生，小孩能干啥？他父母的股份都落在他頭上，誰不虎視眈眈？合伙人個個心都是黑的，都像把他那些股份吞掉。親戚？親戚更別提了？這些城里的親戚也不比我那些鄉(xiāng)下地頭的親戚強(qiáng)多少？吃相相當(dāng)難看?！?/br>
    “不過他比我幸運(yùn)不少，起碼沒像我那樣受過凍挨過餓，方老從一開始就把他給護(hù)住了。他大少爺平安的長大了，成年后也平安的拿回了自己那份資產(chǎn)，還娶了方老的閨女——就是你同學(xué)的mama?！?/br>
    “我那時候剛開始開拓中檔商務(wù)型酒店，我跑去祁市，原振呢，跨行做房地產(chǎn)。我們從一塊地皮談起，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挺聊得來。我跟他們夫妻是在酒會上認(rèn)識的。那時候還沒你同學(xué)呢，大家都還年輕?！?/br>
    “那時候我就想，真是神仙眷侶。原振這人生，真他媽圓滿！”

    后來韓東晟就很期望自己也能那樣圓滿。但他后來跟很多女人打交道，始終都找不到一個像當(dāng)年的方桐那樣令他驚艷折服的女人。

    真正的名門閨秀，高貴驕傲，矜持到了骨子里。

    他懷揣著想要人生圓滿的期望，一點(diǎn)也不想將就或者湊合。一路就單身到了今天。

    到現(xiàn)在，也沒遇到一個合適的女人。

    “老原啊，就是因為沒吃過苦，所以不懂得惜福?！表n東晟嘆息，“他要是吃過我吃的苦，就知道他得到的、擁有的都比別人強(qiáng)得多、多得多了。他有什么不滿的？”

    他看著顧丞，有點(diǎn)恨恨，說：“你就跟他一樣，沒吃過苦，不知道惜福！”

    怎么講著講著古，又說回他身上來了？顧丞郁悶，問：“那就是說，我同學(xué)的爸爸，靠她mama家翻身？翻身之后就當(dāng)了白眼狼？是這樣嗎？”

    “那倒不是。白眼狼不至于?！表n東晟說，“我前幾天正好和一個銀行的朋友吃飯，了解了一下，他本來還想拉原氏這個大企業(yè)客戶呢，結(jié)果沒搭上線。”

    “聽說原氏現(xiàn)在的短期資金流動需求，還是找方家進(jìn)行資金拆借的，說明兩家起碼在商業(yè)合作的關(guān)系上還是很緊密，互相信任，沒因為離婚這個事就破裂。這個……只能說是私人方面的，跟生意是兩回事?！?/br>
    “而且方老年紀(jì)大了，頭些年投資連連失誤，是老原力挽狂瀾。要沒有他，方家可能那時候就跨了?！?/br>
    “婚姻這種事，沒法強(qiáng)求?？赡芾显头酵蜎]夫妻緣分?！表n東晟又吸了兩口煙，忽然說，“可能老原……就沒這個福氣?！?/br>
    顧丞還只是高中生，對這些生意上的細(xì)務(wù)并不懂，更不知道叔叔突然去探聽別家之間的資金往來也是不正常的。

    他只是覺得這些大人之間的事真復(fù)雜。

    “是不是她爸爸當(dāng)年就不愿意娶她mama呢？”他猜測，“會不會只是因為為了報恩才娶？”

    韓東晟嗤道：“要報恩就得以身相許？那我怎么不娶你姑？”

    顧丞頓時像被雷劈了。叔叔娶姑姑，這個，根本沒法想象！

    “你知道個屁。娶方桐，那是報恩嗎？”韓東晟抽煙，悠然神往。

    那是天上掉下來的福分，偏砸中了原振個不惜福的貨。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沖榜，拼了！今天依然三更，老時間！

    一百個紅包!

    ☆、第 46 章二更

    “姑姑、姑父明天過來?！鳖欂┱f，“爺爺讓我別瞎跑, 在家陪著?！?/br>
    “我突然想起來明天我有個會……”韓東晟說。

    “哼?！鳖欂┑伤?。

    韓東晟微微心虛, 說：“我真有個會, 我明天一早去祁市?！?/br>
    “去, 去?！鳖欂]好氣地說，“反正每次都是我。”

    韓東晟嘿嘿一笑，說：“她就現(xiàn)在更年期, 就這樣，你就忍忍別理她就行了。她說什么你就當(dāng)耳旁風(fēng)?！?/br>
    “我知道, 無非就是罵罵我媽，早習(xí)慣了?！鳖欂o所謂地說。

    韓東晟一頓，無奈地說：“成成成, 我中午再走成了，不過午飯我是真沒法吃, 要不然下午趕不及了?！?/br>
    他又想起來, 問：“你媽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顧丞說：“上周末過完了?！?/br>
    “你去了沒?！表n東晟問。

    顧丞沒說話, 但少年那種垂下眼睫不說話的表情，韓東晟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沒去。他就嘆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