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天，大概下午才會回祁市去。她周日晚上就住在國豪，這里離原嫣最近。

    韓東晟把他們送到了國豪門口，對方桐說；“房間給你安排好了。這兩天辛苦了，好好休息?！?/br>
    又笑瞇瞇地對原嫣說：“我們家那個小子，我罵過他了。以后他再有什么偷jian?；模阋浀酶嬖V我。”

    原嫣吐吐舌頭：“可不敢了，顧丞跟我發(fā)脾氣呢。說我打他小報告。您罵他就罵他，您還把我賣了?！?/br>
    韓東晟哈哈大笑，擺手說：“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這小子嘴硬不承認，我總得拿出證據(jù)來說服他，一不小心把你帶出來了。”

    一個大人做事還這么不縝密，還出賣戰(zhàn)友，韓東晟就被原嫣大大地鄙視了。

    等韓東晟離開了，原嫣挽著方桐的手臂：“走，吃飯去，我都餓了?！?/br>
    她一派天真嬌憨的模樣，覺得自己是奧斯卡影后。方桐什么都沒說，含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原嫣被mama目光中的深意看得心中一跳，總覺得自己在mama面前有種沒穿衣服般的感覺。

    在二樓的中餐廳里點完菜，方桐把菜單還給侍者，喝了口檸檬水，問：“這周過得怎么樣？”

    原嫣說：“挺好的，我發(fā)給您的照片您看了沒有，我的cos扮相好不好看？我周末還去看我爸了，一起吃了飯，我這周游泳了，運動量夠了，您不用擔(dān)心了?！?/br>
    方桐微笑頷首，好像信了她似的，卻說：“你爸給我打電話說了周末的事了?！?/br>
    原嫣舉到一半的玻璃杯在半空停了兩秒，然后她垂眸喝了兩口檸檬水，抬起眼，還企圖矯飾：“噢，說什么了？”

    方桐并不會順著她，跟著她一起粉飾太平，直白地問：“還在生你爸的氣嗎？”

    原嫣嘆氣。她還心存僥幸，以為原振不會全跟方桐說呢，誰知道他跟她還真的是什么都不隱瞞的。

    “嫣嫣?！狈酵┠曀澳銇龛∈星拔腋阏f的那些話，現(xiàn)在懂了嗎？”

    是的，都懂了。原嫣耷拉著眼皮，轉(zhuǎn)著玻璃杯，說：“你們要早點讓我知道，我就能懂得更早點?！?/br>
    “不是你爸想瞞你，是我?！狈酵┪⑽@息說，“我不想你在這個年紀(jì)就知道太多，像我以前那樣?！?/br>
    原嫣驚詫抬眼。

    方桐雙臂環(huán)胸，淡淡地回憶：“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外婆什么都不瞞我。她覺得我作為女孩，該學(xué)會她那些處理事情的方式和手段。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你外公在外面的那些人，特別是懷了孕的人，她是怎么處理的，我都知道。我能是獨生女，你外婆居功至偉?！?/br>
    原嫣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消化了方桐話里的信息。

    原振和方桐雖然寵原嫣，但也對她要求嚴格。要說誰是完全無原則的溺愛原嫣，差點把原嫣溺愛成一個熊孩子，那就是原嫣的外公外婆。

    原嫣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外公，年輕的時候會有那么多的情/事。更無法想象去世前慈眉善目經(jīng)常念佛吃齋的外婆，是怎么樣讓方桐保持為一個獨生女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感激她。但作為女兒……”方桐頓了頓，輕聲說，“有時候我又會恨她。她以為讓我知道這些，會讓我將來成為一個更有手腕的妻子。她不知道她讓我看到的那些完全擊潰了我對婚姻的憧憬。”

    “等我和你爸都能冷靜回顧從前，我細想起來，才覺出在我過往的婚姻里，我做過太多次把自己的婚姻推向‘不能善終’這樣的結(jié)局的選擇?！?/br>
    原嫣茫然了半天，咬了咬嘴唇，問：“那……你和爸爸的事，到底怪誰？”

    這真是……孩子才會問的話。原嫣終究只是一個少女，無法透徹的理解婚姻的復(fù)雜性?？傆X得一個事情最后辦壞了，總該有一個該被責(zé)備的人，這個人便是錯的甚至壞的。另一個人則是對的、無辜的。

    方桐沒法告訴原嫣，這里面發(fā)生作用的因素太多了。

    作為女兒，她沒法告訴原嫣她的外公除了情/事頗多，人也心黑手狠，絕不是她以為的那種和藹慈祥的老爺爺。若非如此，他怎么能夠從原振的親戚手里拿到原振的監(jiān)護權(quán)，拿到他財產(chǎn)的監(jiān)管權(quán)？

    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原振也不過是個少年，直覺不可謂不銳利了，他的自救也相當(dāng)?shù)穆斆鳌?/br>
    原振后來能拿回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娶方桐是他走的最對的一步棋。若非如此，方老養(yǎng)他幾年，慢慢就能讓他淡出人們的視野。

    稚子懷巨金，財帛動人心。

    關(guān)注他的人真正在乎的是那些資產(chǎn)最后落在哪里，其實沒人真的在乎原振這個人在哪，在干什么，或者活得怎么樣？

    說起來，后來那個被人傳頌的“方家心善庇護故人之子，又將千金下嫁”的故事，還是原振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

    金光閃閃，看起來很美。

    只是到底是假的，揭開金童玉女、王子公主的華麗假象，她和他，在內(nèi)因外因的推動下，注定了無法走到最后。

    方桐也不能指望原嫣在十七歲的年紀(jì)便能如她現(xiàn)在這般看得透徹，她其實甚至覺得，自己十七歲還不如原嫣呢。

    她只能說：“有些事，并不是一個人或者一方的力量來決定結(jié)局的。甚至也不是兩個人。它很可能是由不限于兩個人、不限于兩方的多方力量，包括內(nèi)因和外因，共同推動的。”

    原嫣似懂非懂。

    “因為我自己被父母的婚姻嚴重的影響了，所以到輪到我當(dāng)mama的時候，我就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所以有些事情，我才會瞞著你。嫣嫣，你能理解mama的用心嗎？”方桐凝視她。

    原嫣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

    有些真相不如不發(fā)現(xiàn)，有些現(xiàn)實不如不去懂。

    長大，很累。

    原嫣和mama吃了一頓似乎平和又似乎波濤洶涌的晚餐。

    原嫣知道的比以前多了，心里漸漸開始克制不住的生出了一個問題。但她抬眸看到方桐皮膚皎白，氣質(zhì)沉練的面孔，那個問題……她終究問不出口。

    她也怕問出她其實并不想聽的答案。她意識到她還沒有準(zhǔn)備承接更多的現(xiàn)實和真相。

    最終直到方桐步行把她又送回了學(xué)校，她也沒敢問出口。

    方桐本是想讓原嫣和她一起睡酒店的，原嫣此時此刻卻更想靜一靜，便拒絕了?；氐剿奚?，汪菲她們的宿舍門虛掩著，傳出了陣陣笑聲和很大的說話聲。

    門縫里的光看著很溫暖，隱隱嗅到了甜香的氣味。

    原嫣看了看手里拎的東西，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正想去敲門，卻聽見汪菲喊她的名字：“原嫣——”

    汪菲大步走過來，嗔她：“你怎么回事，我看你走我前頭，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yīng)！”

    她聲音大，屋里的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