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些時日，北域的大集又要開了，到時候我去集上購置點靈材，再給你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

楚尋真現(xiàn)下倒是嫌棄起來了：“有什么好養(yǎng)的。”他現(xiàn)在的身軀由琉璃珍寶塔所煉化，雖是柔弱且不負修為，但卻充溢靈息，如翠竹般堅韌。

鄭奪鋒反倒樂呵起來：“長點兒好，反正，我都背得起來?！?/br>
他背著楚尋真走過新綠的沿岸，看著旁側(cè)的湖水漸漸解凍，露出春的倩影。這里是北域與中洲交匯的長河源頭，漫延千萬里，似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直至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要是能一直這么走下去也挺好?！编崐Z鋒忽然感慨道。

楚尋真忍不住呿了一聲：“真要走這么久，你怕是得累死吧？”

“累死我也甘愿啊?！彼徛曊f著。

楚尋真受不了他這幅傻樣了：“……你這傻子，以前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其實腦子不太好使？”

鄭奪鋒輕笑。

從冰封戰(zhàn)場離開之后，他便在帶著楚尋真回到了常星門曾經(jīng)的門派駐地小秘境幻界仙域。當年漫山野花的小秘境在昔年的門派自毀大陣中早已傾覆，落入了空無狹縫里，若非鄭奪鋒運用宙道手段撕裂狹縫辟出道路，已無修為的楚尋真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再回到這里。

在鄭奪鋒的幫助下，他在已是無盡的破碎空間碎屑的舊址，立下了一塊小小的碑。

衛(wèi)君子與楚衛(wèi)君雖是源自同一元靈，但終究是兩個人，趙振星替他為衛(wèi)君子砌了墳塋，那他自己便親自為楚衛(wèi)君做下祭奠。

在碑前，鄭奪鋒默默地做下了誓言。

前半生，是楚衛(wèi)君護他的尋真半載，守了他天真無暇。

那后半生，就讓自己常伴楚尋真的身側(cè)，再為楚尋真找回往昔的至純。

之后，他便帶著楚尋真游歷了萬千山河。

曾經(jīng)的鄭奪鋒一心求道，心中想的永遠只有那虛無縹緲的成仙之路，而后又在繁華聲色里迷了本心，只看見了自己苦心孤詣，求而不得的東西，卻從未留意過他早已擁有了的，遠比仙途愈加珍貴的事物。

到底是。

當時年少，不識真心。

還好，現(xiàn)在他終于挽回了那么一絲一毫。

鄭奪鋒想著，所謂的仙，所謂的道，不過虛浮。就算權傾天下又如何？就算力劈華山又如何？千般美色，萬般榮華，也抵不得他心中所求的一顰一笑，一會一眸。

他不成仙。

…………

長河僅是源頭，雖下游有無數(shù)支流分脈，但終究只有一個發(fā)源地。

鄭奪鋒背著楚尋真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便到了長河起始的地方。

于河流之源，筑有重鎮(zhèn)天浮。

這天浮重鎮(zhèn)是最近一年才在中北交界處修筑起來的重鎮(zhèn)，原本是為勾連中洲與北域的商路所建的驛站。后因管理重鎮(zhèn)的修者突發(fā)奇想，因地制宜做了修改，竟成了座聲名鵲起的游玩圣地。

重鎮(zhèn)共三十六小浮島，十八漂于源頭暖池之上，十八浮在池上半空之中，漂島與浮島中有無數(shù)瀑布般的天絲銜接，端得是一派仙境之景。

走到重鎮(zhèn)的外圍，楚尋真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修者，忍不住捶了捶鄭奪鋒寬闊的脊背。

“快把我放下來，之后我自己走就是了……”

鄭奪鋒假裝聽不見，左顧而言他：“待會兒到了重鎮(zhèn)之后，我們先去鎮(zhèn)中的渡仙樓要上一間上房，然后再去聽聽暖湖邊的說書客講上一段奇聞異事。等明日朝陽升起之前，再登上十八浮島中位置最高的那座島上的接天塔看日出，尋真，你看如何？”

發(fā)覺似乎有修者注意到自己和鄭奪鋒這曖昧姿勢而竊竊私語，楚尋真忍不住紅了紅臉，有些急了：“你這人……真不要臉。”

鄭奪鋒靈識敏銳，不著痕跡地散發(fā)靈壓，將那幾個張望的修者給狠狠地迫壓了一番，以示警告。

不過，見楚尋真確實惱了，他也不敢真惹楚尋真生氣，便趕緊將楚尋真放了下來。

只是進鎮(zhèn)的時候，仍偷偷伸出一只手，仗著楚尋真穿著的白袍袖子寬大，于袖下，握緊了楚尋真的手。

楚尋真掙扎：“松手……”

鄭奪鋒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天浮重鎮(zhèn)是商貿(mào)大鎮(zhèn)，魚龍混雜，我怕你會有危險，這么牽著安全些?！?/br>
楚尋真撇撇嘴：“你是覺得自己護不住我？”

鄭奪鋒微愣：“不是……”

趁著他愣神的功法，楚尋真手一甩，便掙脫了出來。鄭奪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楚尋真耍了一遭，不過他也不生氣，反倒重新牽住了楚尋真。

“我就想牽牽你?！彼崃搜劢?。

楚尋真又呿了一聲，只是這會兒倒沒掙扎開來，就這么任由鄭奪鋒握著自己的手，和他并肩走著。

鄭奪鋒笑了笑。

多想這么一直牽下去。

跨過時間，永不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