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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今天下午四點才換防嗎?”心腹?jié)M頭大汗:“別提了,今天一早青年服務隊查到馬漢山貪污,消息就走漏風聲了,東北學生,北平學生又集結(jié)抗議,要求處置馬漢山,懲治貪污犯,下發(fā)糧食,現(xiàn)在局面都快控制不住了!”單福明咬牙:“方副局長呢?”“找不到方副局長!徐局長說干脆就不找了,讓您提前回去穩(wěn)定局面,跟您換防的警備司令部隊伍已經(jīng)到樓下了?!?/br>單福明牙痛一樣抽一口冷氣,氣急敗壞:“這不扯犢子嗎?啊?老子干正事兒呢都特么給老子添堵?”他一跺腳,怒道:“回局里!”姓榮的,看你造化了,別死了!單副局長匆匆往下跑,在城墻半腰上看見一輛軍綠吉普奪命一樣沖過來。老遠就能看到那個牌子是國防部的,守大門的士兵都是人精,馬上在被撞死之前搬路障,國防部吉普停都沒停一路殺出城去。單福明瞇著眼:怎么看著像方孟敖?方孟敖開戰(zhàn)斗機似的開車,沖出北京城,沖出荒涼郊區(qū)泥地,還能沖出哪里?方孟敖迷茫了。他開著車狂奔到永定河邊一處漂亮的堤壩旁邊——崔中石從這里跳下去過。方孟敖下車,甩了外衣一個猛子扎進了湍急的河水。永定河夏天依舊是涼的,水流聲像是嗚咽。方孟敖睜著眼睛往下沉,眼看著水面離自己越來越遠。——很小的時候,孟韋問過他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哥哥,魚在水里怎么哭???方孟韋在睡夢里委屈地嘟著嘴,不知道跟誰撒嬌,忽而又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翻了個身,用面包蹭蹭臉,表情無憂無慮。榮石揣著密碼母本往回走。他徒步跋涉穿過封鎖線,穿過無人對峙區(qū),既沒被發(fā)現(xiàn)爆頭,也沒被流彈打中。運氣。自己的運氣好不好?警備司令部的人換防完畢,劉處長站在城門上吆喝:“都給我仔細檢查!可疑人員就地槍殺!都別給我存僥幸心理!”榮石額上的血透了紗布,跟著汗往下流。他抹了一把,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有人在等他。警備司令部的人每個都盤查,查來查去查不出疑點。劉處長拿著雞毛當令箭,犯病一樣。忽而遠方開來一輛吉普車,停在人群后面,狂按喇叭。劉處長旁邊的人低聲道:“處長,那是國防部的人。”劉處長端著:“國防部怎么啦,國防部不能例外?!?/br>“我的處長誒,那是方孟敖的車!那位爺咱們可惹不起!他能跟太子拍桌子!”國防部的吉普終于不按喇叭了。方孟敖叼著根雪茄下車,邁動長腿往這兒走。他一邊走一邊卷袖子,看城門的士兵們知道,這是國軍長官們打算抽人的預備動作,不禁連連叫苦。方孟敖抱著胳膊站在城門下:“管事兒的,下來。”劉處長立即就滾下來了。“我還有公務。你要搜就快點?!狈矫习缴斐鰝z胳膊:“老子沒被男人摸過。當心挨揍。”劉處長陪著小心:“這不是方大隊長?您放心,您現(xiàn)在身系北平民生,我們警備司令部當然會竭盡全力配合您的工作。開城門,開城門,放方大隊長的車進城!”方孟敖冷笑一聲,走回車上,發(fā)動起來,扎進城門里。國防部吉普車耀武揚威開進北平,在一處偏僻小巷停下。方孟敖點燃一根雪茄,調(diào)笑:“你住這兒?”吉普車后座的陰影里露出一張臉:“是的。謝謝?!?/br>榮石對著后視鏡微笑。“不用看了。沒你的雪茄。這是我弟弟搞來的,本來也不多?!?/br>榮石嘆氣,下了車。“多謝方大隊長。”方孟敖玩味地看著他,豎起右手兩根手指比劃了個巴頓禮:“走了?!?/br>榮石目送方孟敖的吉普車一路絕塵離去,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推門進院子。……孟韋來了?榮石快步走進屋,看見床上躺著的人。又瘦了。榮石輕嘆。他自己累得站不住,在孟韋身邊坐下。方孟韋輕輕醒來,看著榮石。冗長的睡眠讓他有些頭痛。他把冷硬的面包遞給榮石,然后坐起來,靠在床頭。榮石接過面包,笑道:“你來這里,是給我送這個?”方孟韋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小扇子似的刷著榮石的心。榮石看著他的嘴唇,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近,溫柔地啃咬。方孟韋沒有拒絕他。親吻一會,方孟韋還是那樣,冷冰冰的。榮石嘆氣:“孟韋,你怎么了?”方孟韋垂著眼睛往下看,忽然一顆淚珠砸下來,嚇了榮石一跳。方孟韋抬起頭,榮石才發(fā)現(xiàn)他在哭。“你……又受傷了?!狈矫享f含著淚看他:“我現(xiàn)在最擔心的問題是,你不知道死在哪里,我想收尸都收不了。”榮石心里一緊:“孟韋……”方孟韋吞咽一下:“你……看你。”他往上看,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榮石,我吧,決定不再等你了。”榮石攥緊薄被:“孟韋?”方孟韋起身:“就……就這樣吧?!?/br>他往外走,榮石嚇壞了,伸手去摟他。方孟韋背對著榮石,肩膀越抖越厲害。榮石親吻他的脖頸和耳朵:“孟韋,是我不好,對不起,你別說氣話……”他感覺到方孟韋的眼淚滴在自己手背上。“榮石,我要怎樣救你呢?等到頭發(fā)變黑,馬腦袋長角嗎?我怎么救我自己呢?”榮石在他身后僵住,緩緩打開手臂。方孟韋抽泣一聲,肩背挺直地大步離開房間。榮石惶惶然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小心翼翼拆開床上的面包。冷硬的面包一掰就掉渣,榮石胡亂往自己嘴里塞,噎得他終于冒出淚花,他還是往嘴里塞。他拼命地咀嚼面包,一邊流淚一邊笑。笨蛋,你……把烏頭馬角……理解錯了。送走徐鐵英,方步亭看著窗外想心事。他一晃神,看見自己的小兒子正站在門外,穿著一身白色的學生裝,腳邊還放著一只小皮箱。方孟韋收拾行李,收拾來收拾去,還是只有一件貂皮大衣和一枚戒指,是完全屬于他的。這么多年了,也就一只小皮箱。“孟韋?你想去哪里?”方孟韋面色憔悴:“先去香港,再去法國?!?/br>“法國?你去法國干什么?”方孟韋看著地面:“留學,打工,怎么樣都行。”方步亭蹙眉:“你是在冊軍人,戡亂時期擅離職守是要上軍事法庭的?!?/br>方孟韋終于忍不住,喊了句:“爹……”他很少叫這么撒嬌的稱呼,他眼眶發(fā)紅,還是看著地面:“那大哥也是在冊軍人呀,您不是一直想讓他去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