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去，兩腿夾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還死死夾著太子，就是不松手。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流雖然也湍急，但似乎已經(jīng)沒了那么多漩渦暗流，水與風(fēng)雨推著斷木飛速往前流去。他抱在樹干上，也終于不至于被一次次翻進(jìn)水里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跨坐在一人合抱的粗壯樹干上，將太子放在了樹干上，還不敢松開她的手。

    只是水面也開闊了。

    他回頭，早已看不見祭臺了。

    別說祭臺，兩岸連半點火光都沒有，仿佛是這條大河沒有岸似的，水流卷著這樹干和茫然的狐逑，不斷的朝遠(yuǎn)處推去。

    第35章 谷風(fēng)

    宮之煢走進(jìn)了營帳，帳下燃著火盆, 南姬站在鏡子前, 她剛剛更衣, 身上還穿著中衣, 卻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宮之煢，既沒有責(zé)怪的意思，也不像羞澀。她似乎已經(jīng)束了胸，靨姑正將太子平日的一套衣袍給她套上。

    那雙纖纖的手穿過黑色的衣袖，南河道：“事兒辦了么？”

    靨姑一邊替她穿衣，一邊答道：“派人拿了一套太子平日的衣服來，用河水泡了, 也在腰上劃了個口子, 血跡還沒弄。藥……也已經(jīng)備下了?！?/br>
    南河點了點頭。

    魏妘穿著一身濕透的衣服, 坐在桌案邊，也沒有勇氣掀開白帛，她道：“你說舒兒會不會……”

    南河以極其篤定也令人堅信的口氣道：“不會。她應(yīng)該是被卷到了下游，我讓宮之煢派人去更下游的位置找了, 這附近都找遍了, 要是出現(xiàn)，肯定早就被那些人找到了?！?/br>
    魏妘望了一眼南姬的背影，呆了呆，一時恍惚，半晌才道：“那你若是露面，還如何搜尋舒兒。”

    南河半轉(zhuǎn)過身, 方便靨姑替她系衣帶：“太子找到了，南姬自然就被擄走了。把南姬的營帳用火燒了，面具扔在河沿，再讓人弄些血跡，太子心急尋找南姬也是很有可能的。更何況……晉、君父的尸身還未尋到，也有理由派兵搜查?！?/br>
    南河自己身量本就與太子相近，此刻靨姑又將內(nèi)里墊了些棉絮的衣服給她裹上，恰到好處的墊衣似的她看起來更有肩寬腿長的樣子。她沒有帶冠，道：“阿母說舒的頭發(fā)被人砍斷了，把我頭發(fā)先束在頭頂，然后用劍砍斷。”

    魏妘：“暄兒，你決定好了么……”

    畢竟女子頭發(fā)如容貌一樣重要。而且讓暄假扮舒，還是她提出的。

    南河回過頭，微笑：“若舒回來了，大不了我躲起來，將頭發(fā)養(yǎng)好。再說了若不這樣做，咱們還能不能撐到明日都不一定。我們沒得選擇?！?/br>
    更重要的是，如果在白矢派兵前來的時候，太子不在場，怕是氏族都會為了保命紛紛倒戈，她和王后也會當(dāng)場被殺。在這個重要的時點如果沒有“太子”坐鎮(zhèn)，就算是舒過幾天被找回來了，也沒有她的活路了。

    為了保王后和她還有許多大臣的性命，“太子”必須回來。

    魏妘：“不只是頭發(fā)……靨姑也會喂你一些藥，否則嗓音上很容易被聽出來……”

    南河笑：“不要緊。只是嗓音沙啞些，又不是不會說話了?！?/br>
    魏妘兩眼已經(jīng)流不出淚了，她深深望了南河一眼：“好，我的好孩子?！?/br>
    宮之煢躬身行禮，靠近道：“已經(jīng)尋到了師瀧，臣沒讓他進(jìn)來。能瞞過他么？”

    南河：“不知道。他心細(xì)的很，幸好我沒有留過耳洞，也請一會兒靨姑化妝修眉的時候細(xì)致些。讓你尋得石子兒你尋來了么？”

    宮之煢從口袋拿出帕子，帕子里包著一把尖銳的小石子兒，南河雙手接過，按在掌心里，眼一垂，吸了一口氣，將那些小石子摁在手中，用力搓揉起來。

    魏妘心疼似的半吸了一口氣，南河臉上表情沒怎么變，她放開石子兒，掌心里已經(jīng)好幾道細(xì)小的血口子和擦破皮之處，她覺得還不夠，把石子兒放在地上，又用手背壓過去，使勁碾了碾。

    手背上頓時印刻了好幾道粗糙的傷口血痕。

    南河：“太子畢竟習(xí)武，手比我看起來粗糙一些，細(xì)心的人很容易發(fā)現(xiàn)。而且又是剛剛遭遇大事，落水獲救，手上也肯定很容易受傷。我這樣弄，一打眼看是只會注意傷口，看不出來的。”

    宮之煢看她如此細(xì)心，眼睛垂下去，嘆口氣從衣袖中拿出一截小指來。

    魏妘愣了一下。

    南河一窒，她緩緩呼氣：“我知道了。宮君可有短匕？”

    宮之煢從身側(cè)拿出一把鐵匕來。他什么都沒說，他對眼前這個女子，沒什么不可臣服的。

    南河正要接過，魏妘一把拽住了南河的衣袖：“暄兒！”

    南河轉(zhuǎn)頭望向了魏妘，什么也沒說。

    要是不成功扮演太子，大家都是死路一條，這事兒根本沒得選，也不用多想。

    魏妘兩眼泛紅：“暄兒……”

    南河：“女兄生死未卜，君父被人這樣對待，一截小指又算什么。若是舒回來了，大不了我便不再露面見人，只做她的替身?！?/br>
    要是晉國這一局，她輸了反正也是死，小指又算什么。

    但要是能贏了，小指更不算什么了。

    更何況，多少人馬在沿岸尋找，至今還沒有找到尸體或者活人，很有可能舒已經(jīng)被水流沖到了下游。不過舒應(yīng)該也沒有死，否則任務(wù)早就被判定失敗了。

    但相較于舒被殺，更惡劣的一種可能性就是舒的尸體被找到了，那她很有可能會被當(dāng)場揭穿，那時候才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她只能賭最壞的可能性不會出現(xiàn)。眼前幾條路，假扮太子穩(wěn)定局面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條，她必須這么做。

    南河接過太子那截小指，斷口都被水泡白了。

    她腦子里忽然浮現(xiàn)今天舒臨走的時候，笑著向她眨了眨眼，她心里忽然泛酸，望著那小指眼睛發(fā)疼起來。南河將那截小指放在案上，擺在了自己右手小指的旁邊，她們二人手都長得很相似。

    宮之煢也心里猶豫：“南姬要自己來么？”

    南河低聲道：“這樣我心里有數(shù)，知道什么時候要疼。只愿你這小匕磨得夠快?！?/br>
    宮之煢低頭：“夠快?！?/br>
    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句，南河跪直身子，手拿著短匕，對準(zhǔn)和斷指一樣的位置，就在所有人還以為她要深吸一口氣做準(zhǔn)備的時候，她沒有猶豫，猛地一用力，將匕首劈了下去！

    魏妘驚叫一聲，南河抬起手來，一把將自己的斷指扔進(jìn)桌案旁的火盆里，銷毀痕跡，對靨姑道：“將濕透的太子的衣服拿過來！”

    靨姑連忙捧過來，南河將血滴在衣服上，道：“衣服上的破口在哪兒？”

    靨姑把腰側(cè)那處口子靠近南河的手。南河心細(xì)如發(fā)，把手伸到衣服內(nèi)側(cè)，讓小指處留出的血慢慢洇出來。

    宮之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