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緊緊扣住田繁的后背。

    田繁：“以后, 我會為你鋪好一切，你只需要平安喜樂?！?/br>
    魏陟：“……嗯?！?/br>
    田繁拍了拍她后背：“我不能久留，我要走了。大氅你留下，出去的時候別凍著自己?！?/br>
    魏陟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 點頭。

    田繁最后拽了一下她的手, 將小瓶踹進袖子里，走了。

    冬日入夜很快，魏陟坐在屋里奶孩子，她不多喂，只是漲得難受了才喂一喂，可惜小東西恨她, 幾次用沒牙的嘴咬她，疼的她直吸氣。

    舞陽君半倚在床上，虛弱的笑：“他咬你了？你掐他屁股兩下，就好了?！?/br>
    魏陟：“沒事。不疼。”

    舞陽君披散著頭發(fā)，露出一些溫柔的神色，卻不是看嬰孩，而是看魏陟：“你與你那兩個哥哥不同，從不咬我。我心想，果然是女孩，知道心疼做娘的。不像那兩個男娃似的，跟個小狼崽，吃的肚子都鼓起來了，還想吃。我就不愿意喂他們?！?/br>
    魏陟仰頭笑了笑，抱著孩子坐在床榻邊，她頭一歪，靠在床邊。

    舞陽君伸出手指，細細捋了一下她的長發(fā)。

    魏陟背對著她，道：“您真的不在乎過，孩子的父親么？”

    舞陽君心里明白，這不是在問她，也是魏陟在問自己。她們母子倆以前并不親近，前后腳的生產(chǎn)與孕育，也讓她這個女兒與她親近了不少。

    以前舞陽君很不在乎。不在乎這幾個孩子恨不恨她，只要他們不背叛就好。

    但如今，看著魏陟一步步走上她的道路，她竟然心生幾分柔軟，也愿意多與她說幾句話。

    舞陽君自己內(nèi)心都開始了感慨：或許她老了。

    本自認為孤身來，獨自行，她不要跟這世上這時代任何人有太深的瓜葛，如今卻似乎忍不住想去觸碰，想要也得到半分家人之間的牽絆。

    舞陽君道：“我是真的不在乎。那些野外的虎豹狼，都是母生子，母養(yǎng)子，父早就無所影蹤了。生孩子，只是女人的事。”

    魏陟半偏過頭：“但我的出生是個意外對吧?！?/br>
    舞陽君染著丹蔻的手指穿過她頭發(fā)：“對，孩子對我來說，都是我人生里無法掌控的事，都是突然降臨的。但你可以想想，至少這個孩子是在父母的期盼下誕生的。”

    魏陟：“這個期盼難道不是太不單純了么？”

    舞陽君抬眼瞧她：“天底下絕大多數(shù)的孩子，都不是因愛而生的。有的是被家族逼迫長輩勸誘，有的是某些女人想要利用孩子得到寵愛和權(quán)力，有的是稀里糊涂的就生了。只是，堯舜之前，天下走婚，生子不問父，只隨母姓，我覺得這就很好。女人生，女人養(yǎng)，女人為孩子覓食制衣，為什么要冠上一個男人的氏。你看，你與我同姓同氏，就是對我這一切努力的肯定?！?/br>
    舞陽君低頭也看向那孩子，魏陟手指撥弄著他小臉道：“可惜他要隨田氏了?！?/br>
    舞陽君笑了笑：“看在田氏會給他王位，給他土地與臣民的份上，讓他勉強認了吧?！?/br>
    魏陟也笑了起來，卻又有些愁緒，收了笑容，道：“那……那個孩子呢。您腹中那個……女孩呢？”

    舞陽君神情收了一下，又恢復她平日的模樣：“我不需要再有一個孩子。本來你懷孕的事情就無人知道，這個事兒就壓過去就好。你們都已經(jīng)生的這么大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有精力再去養(yǎng)育一個孩子。更何況這孩子，真是折磨死我了……若不是懷孕不能偽裝，我真的不會懷她。”

    魏陟嘴唇抖了抖：“我手邊的人調(diào)走了，就是去……”

    舞陽君撫了撫她腦袋：“別多想。那孩子生出來，一瞧就不像是齊王的孩子，不能留。你說說，男人倒是真都盲目自信，一個多少年都沒孩子的老男人，哼哧哼哧了連一口茶都不到的時間，還覺得能有子嗣?！?/br>
    魏陟沒說話。

    舞陽君：“別擔心，我派莫語出去做事了，他去追蹤慶氏背后的那位了。不過聽說那位已經(jīng)逃了?！?/br>
    魏陟：“那位？您連他名字都不知曉么？”

    舞陽君嘆氣：“是，這個男人了不得。一看沒什么勝算，知道要是幫了太子反而會給我把柄，毫無留戀的就能退走。這份灑脫，只代表他有底氣，也對我們之間所處位置的不同有認知。我在明處，他在暗處，不得不防。”

    正說著，忽然聽到外頭有些喧鬧，一個宮女身穿暗紅曲裾，垂頭抬手，小碎步的奔進來，跪在中堂，叩首道：“公主，成事了。”

    舞陽君撐著身子坐起來幾分：“他怎么樣？”

    宮女：“齊王到了睡前飲了酒后，忽然兩腿蹬直站不住了，胳膊都在抽搐，脖子朝右扭著，人也開始抽眉毛流口水?！?/br>
    舞陽君：“還清醒著吧?！?/br>
    宮女：“雖然也不太清醒了，但果然是……齊王早就懷疑太子會對他出手了。這個孩子，顯然讓父子二人都不信任彼此。其實齊王一直派人在外院看著，是怕太子派人來謀害嬰孩，但沒想到太子直接對他下手了。周圍的人什么都沒說，齊王就癱在榻上，吼著要人去搜查太子住處。”

    魏陟有些憂心：“如果太子被抓過去要和齊王對峙怎么辦。”

    舞陽君笑了笑：“不必擔心，宮中已經(jīng)都是我們的人了。再說齊王都不知道你懷孕了，他中了這毒，過一會兒就開始說話不利索了，太子就算說什么，他也不會信。你放心，齊王太zigong內(nèi)外幾百人呢，在他毒發(fā)身亡前，一定讓他寫好詔書，在詔書上蓋好印。勿望也過去監(jiān)督此事了。”

    魏陟：“要是齊王能憤怒之下斬殺太子，而后寫好詔書是最好的。我們準備的那些東西也就用不上了?！?/br>
    舞陽君經(jīng)歷過這些宮中之事太多了，她很悠閑的笑了笑：“不要緊。這父子倆掙扎著也沒意義，他們怎么都沒活路。陟兒，我要謝謝你助我一臂之力。你生這個孩子，太重要了?！?/br>
    魏陟心里也明白。

    自舞陽君入宮，一切都已經(jīng)計劃好了。

    讓她也去懷孕，其中包含了太多事。一是為了讓太子被她和這個孩子勾住，他就不會因為感覺到危險而夾著尾巴獨自逃離臨淄，去他國避難。畢竟如果太子跑到趙國或楚國，那就給了那些國家以太子名義鏟除舞陽君的理由。

    二是為了增加生出兒子的幾率。再加上舞陽君腹中不是齊王的孩子，若是魏陟能生下齊國血脈的男孩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這樣等孩子長大后，容貌也和田氏子無所差別，也無人有理由指責和推翻舞陽君。

    三是為了讓這個孩子的孕育與誕生加大齊王父子之間的嫌隙。太子會恐懼這個孩子會因為強大的母親與寵愛他的父親，而取代他的太子之位；而齊王又不是這孩子名義上的父親，他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