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酸楚與痛苦，卻又閃著兩份厲色：“他怎能夠?qū)⑦@些告知與你，他怎么敢！”

孟一樂也惱他這時候竟然還想著要瞞自己，吼他：“可我已經(jīng)知道了！只還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你還想如何？不好好珍惜與我的每一時每一日，反倒要去計較誰告訴了我真相么？我還未問你為何不肯告知我真相呢！”

謝林無力地抱住他，半晌才開口，聲音里滿是無力和折磨，里面的悔意擋都擋不住，他問：“可你這一生，要怎么過呢……”

這一句話，極輕極慢，卻敲打在兩人的心上。和著遠(yuǎn)去的江流一起遁走了。

孟一樂吸了吸鼻子，卻還是忍不住：“你是問我你走后，我剩下的時日要如何過么？很簡單啊，日日思你念你，侍奉你的雙親如我雙親，我會搬去揚州城的府宅，最好再將那一間客棧和畫舫盤下來，日日回味你我的初遇和相處點滴……只是都怨你，未曾給我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全都是陶罐渣……”

謝林將懷里的人拉出來，一點一點吻去他的淚水：“對不住?！边@一聲對不住痛苦極了，好似恨不得立即回到之前的日子，將所有的經(jīng)歷改寫一番，把那些痛楚的回憶全都換成明媚的，如三月?lián)P州一般的。才好。

孟一樂任由他吻著，道：“可是陶罐渣里面覆著的全是蜜啊……我已經(jīng)滿足了……回想起這些東西，深究起來都是你滿滿的情意……已經(jīng)夠顧某回味余生了。”

謝林將他從桌子那邊拖過來，徹底擁進自己懷中，“什么時候知道的？”

“去找木棉那晚，我和謝春發(fā)生了些爭執(zhí)……他說讓我不要再辜負(fù)你一片真情，我與他吵起來，他被我說惱了，便將這個仍在我懷里了……”

謝林望著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半塊玉佩，瞧著上面一個小篆“顧”字，他驚訝地接過去，輕輕把玩：“原來在你這兒……我找了兩日，還以為弄丟了……”

孟一樂在自己懷中摸索了半晌，將里面那半只小玉佩也拿出來，將兩塊玉佩拼在一塊，剛好是龍鳳呈祥、騰云駕霧的畫面，上面兩個小篆體，一為顧，一為謝。

他眉眼彎彎的，盛滿了笑意瞧著謝林，道：“謝顧之約?！?/br>
謝林眼圈通紅，點頭：“謝顧之約。對，謝顧之約。我只道自己的運氣已經(jīng)在遇見你那一刻便用完了，沒想到，竟沒想到老天待我如此厚道……”

孟一樂伸手撓了撓對方的下巴，手中輕輕捧著玉佩，繼續(xù)笑：“古有龍陽之好，今有謝顧之約，你可再不能負(fù)我了謝大人?！?/br>
謝林將兩塊玉佩拾起來，一塊幫他仔細(xì)系在腰間，一塊系在自己腰間，“此生定不再負(fù)你?！?/br>
孟一樂看著兩人腰間的玉佩卻又忽的想到了一件事，“之前差點將這塊小東西送出去，也是緣分未了，這才險些保住它。”

謝林猜測：“是被我傷透了心，故不愿再留著傷神？”

“一半如此?！泵弦粯份p輕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木棉不見了，我等不到，只能去報官，可你也知道當(dāng)時我被趕出家，根本沒有銀兩，摸了摸，全身上下就這么一個小玩意兒，只好……好在那位師爺不識貨，只說改日再送銀兩過去就好……”

謝林卻是聽出來了里面的深意：“你日日都將它帶在身上？”

孟一樂卻不肯承認(rèn)，“誰說是日日，那要看我心情，心情好的時候才帶著……”

謝林無奈笑了，“那那位師爺真是萬幸不識貨了，不然謝某還要徇私枉法一回，動用身份將這塊玉佩給討回來?！?/br>
孟一樂撇嘴，“還沒說完呢，你當(dāng)日將我關(guān)進大牢里做什么？”

謝林嘆了一口氣，“謝春玉佩都偷出來給了你，卻沒給你全都交代清楚？你也是笨，這么簡單的問題還要提，大牢里面自然是安全……”

“連個牢友都沒有，我夜里很怕的……”懷中人卻不滿意，和他秋后算賬。

“不是讓獄大爺半個時辰便去巡視一圈了嗎，還會怕？”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倒是瞧你每夜都睡得極好，如何怕過？”

孟一樂猛地抬起頭來，眼里全是光點：“你你你你你，你是說那個巡邏的獄大爺是是是是……”

謝林搖頭：“怎可能，別猜了，我當(dāng)時傷勢嚴(yán)重，不可能在隨便扮成別人相貌，何況當(dāng)時還要忙著處理案子和暗中行刺的人……只是夜深了，偶爾會去看你兩眼……至于將你獨自關(guān)押，則是怕入獄對你名聲不好，你已經(jīng)因為因我受了太多流言了……”

懷里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你嚇壞我了，我剛剛真的以為那個獄大爺是你假扮的，還想說最后一頓飯你忘了給我端上來，餓的我不行呢?！?/br>
孟一樂剛消停了一會兒，卻又忽的道：“那怡紅院那次，你扔我花環(huán)……也是想我離你遠(yuǎn)些，護我安危？”

謝林不語。

孟一樂繼續(xù)追問：“可你既然說因為護我安危，后來為何又來找我？”

謝林嘆了口氣：“案子解決了，將那些渣滓都滅干凈了，自然便巴巴跑去找你了?！?/br>
“京城怡紅院那件案子，是為了清除那些殘余勢力？”

“謝某身為朝廷命官的本職而已?！?/br>
孟一樂冷漠道：“哦?！?/br>
謝林瞧他不虞，笑開：“是為了我，為了成全我思念你的瘋狂念頭，想早些和你在一起，早些見到你?！?/br>
“那我喜歡上木棉，你豈不是很傷心？”

“傷心自然有，但更多的是懊悔。懊悔接近你之前未能想到這些突變，沒能將那些混賬東西先清理干凈，沒辦法，當(dāng)日傷勢實在嚴(yán)重，我在怡紅樓又要日日扮作女相，三王爺那邊的人一直沒有處理妥當(dāng)……心力交瘁，根本護不住你，只能退一步，換個法子，讓你主動離開我……這是我做過最后悔的事情。那日后，我就是想帶上花環(huán)，你也不再愿意給了?！?/br>
孟一樂點頭，“對啊，我很斤斤計較的?！彼焓置嗣x林的臉，“你該一早就告訴我的?！?/br>
謝林望著遠(yuǎn)處，緩緩道：“你當(dāng)時已然喜歡上旁人，我不愿你是因為旁的原因而動搖自己，也是我對自己盲目自信了些，以為你能愛上我一次，便可以再爭取下，讓你再愛上我第二次……結(jié)果竟還是因為旁的緣由，才讓你突地對我轉(zhuǎn)變態(tài)度，說來也是好笑了。”

他像是一個局外人，在點評旁人的故事一般，到了這一時刻，都攤開了，反倒變得古井無波，整個面上平淡起來。

孟一樂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略帶歉然，“對不住，我變心喜歡上別的人了……”

“不怪你，是我活該。”他低下頭來，溫柔瞧著懷中的少年，“你被我那樣對待，的確該喜歡上別人的，我自己做的孽，自己便要去承擔(dān)所有后果?！?/br>
“不是這樣的。”孟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