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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關(guān)注著林子獄的花齋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輕聲問道：“怎么？”

林子獄直起腰，手中的棍子無序地在地面上劃拉了兩下。他一言不發(fā)，突然扔下手中的木棍，轉(zhuǎn)向花齋，一步一步緩慢地走了過去。

花齋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張開雙臂，做出一副等著擁抱林子獄的樣子。

然而林子獄卻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這個距離，林子獄其實已經(jīng)置身于花齋懷抱的范圍之內(nèi)了，他要是合起手臂正好能夠摟住林子獄的背脊。

不過他沒有。

花齋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會之后半笑不笑地開口：“林總？”

林子獄掃了花齋一眼，在極近的距離細致地看著花齋的面龐。

花齋臉上沒有瑕疵，尤其一雙眼睛格外招人，只要他這么隨意地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為他點燃所有的熱情。然而，無論是這張臉還是這雙眼都終有一天會枯萎消散。

這么一想，好像還有些惋惜不舍？

林子獄在心底笑了一下，伸出手在花齋臉上輕輕捏了一下。他這個細微的動作只是一瞬之間，等花齋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林子獄已經(jīng)收回手，轉(zhuǎn)身走了。

林子獄撿起木棍，換了一塊空地開始畫海中的幻境。

他并不會畫畫，只是機械性的復(fù)述再現(xiàn)。

花齋眼神晦暗了幾分，他長久地盯著林子獄，直到林子獄畫完直起腰才收起自己剛才翻滾得快要滿溢出來的東西，狀若無事地朝著林子獄走去。

他看了看兩邊的畫，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個不同，“獨眼巨人？”

林子獄“嗯”了一聲，“殘存的壁畫里并沒有出現(xiàn)過獨眼巨人，但我在海里幻境中絕對見到了獨眼巨人的身影?！?/br>
巨人實在是太顯眼了，林子獄想不注意都難。

“按照紙條所說的，獨眼巨人原本是生活在海溝里，他們不屬于西西里島，壁畫里沒有他們不足為奇?！被S道。

“確實不奇怪。”林子獄順著花齋的話說下去，“我只是在做假設(shè)。”

“什么假設(shè)？”

“如果你知道一本書最后的結(jié)局是曲終人散的悲劇，你還會翻開嗎？”

花齋認真想了想，振振有詞，“可我從來不看書的?！?/br>
林子獄已經(jīng)習(xí)慣花齋這種調(diào)調(diào)，沒得到答案也沒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繼續(xù)說下去，“如果你知道一個東西最后注定被毀滅，你還會去爭搶它嗎？”

兩個問題實質(zhì)上都一樣的，只是換了條件使得壓迫感增加，更發(fā)難以去預(yù)測自己的行為。

林子獄并沒有等花齋的回答，他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一處壁畫，“這里是終結(jié)點，所有的一切都在這里毀滅，從這個點往前回溯是西西里島的一切，從這個點往后，一切歸零，什么都不存在?！?/br>
花齋瞥了周圍的遺跡一眼，“像這樣？”

“還要更徹底，”林子獄看著壁畫，微微瞇了瞇眼，“連整個西西里島都會不復(fù)存在?！?/br>
“哦？”花齋配合地驚訝，語氣到位了，不過依然感覺不出他自己的情緒。

“不奇怪，很多神話都預(yù)言了人類的毀滅，而且我們也看到了西西里島下面的柱子已經(jīng)快斷了?！绷肿营z隨口一提，“我只是在想，獨眼巨人是西西里島的入侵者，如果他們從始至終都知道西西里島最終會毀滅，他們的爬上島還有意義么。”

“這就觸及到我的知識盲區(qū)了，”花齋沒個正經(jīng)，“畢竟我也不是獨眼巨人?！?/br>
林子獄哼笑了一下，腦海里浮現(xiàn)出獨眼巨人的形象……跟花齋的差異確實挺大的。

“走了，回去跟齊渾人會和?！绷肿营z招呼一聲，最后環(huán)視一圈，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之后準備走人。

花齋在這個時候抓住林子獄的手臂。

林子獄：“嗯？”

花齋：“人都是要死的。”

林子獄不明所以。

“不是站在死后來回顧，而是站在我還活著的當下，不管最后結(jié)果怎么樣，我都會來找你?！?/br>
“很動人，”林子獄淡淡地評價，“但總覺得不是什么好話?！?/br>
花齋自己思考了一下，贊同道：“確實不是好話?！?/br>
花齋放開林子獄，兩人繼續(xù)維持著一前一后的距離離開。

走了兩步，林子獄突然道：“人還會后悔?！?/br>
人會死，會后悔。

每個人都順著時間的流向前走，因為未知以及不可知所以不斷浮沉，萬千情緒都會在抵達終點的那一刻被徹底切斷。

“那林總你后悔過嗎？”花齋輕飄飄地問。

“沒有?！绷肿营z沒有猶豫就給出了答案。

聽到這個答案花齋微微一愣，緩了兩秒才繼續(xù)說，“我還以為林總會后悔認識我?！?/br>
“欺騙我是你的問題，我不需要后悔。”林子獄冷淡道，說完不知道想起什么，自嘲一笑，“況且……也不是一切都能永遠美好的?！?/br>
身后的花齋沒聲了，兩人沉默著向前。

天色漸黯，黑夜將林子獄的身影模糊了去，快到集合點的時候，花齋悠悠然開口，“林總怎么不問我后悔過沒有?！?/br>
“嗯，問你?！绷肿营z敷衍的配合。

花齋的視線上抬，從林子獄的背影移到暗沉的天空。

“等我們最后一次道別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林子獄指出事實，“結(jié)果你還不是不說，浪費時間，我沒問是對的。”

“不是正好無聊么，給林總消遣消遣?！被S道。

“那還真是謝謝您了?！?/br>
“你看，齊渾人這不還沒來么，”花齋故作懊悔地說著，“早知道就帶副撲克進來，我們還能玩兩把?！?/br>
林子獄沒說話，找了個地方坐下，等著齊渾人過來。

花齋走到林子獄面前，提議：“林總，不如我們來模擬一下?！?/br>
“什么？”

“模擬我們永別的場景，”花齋單膝蹲在林子獄面前，慢慢地發(fā)音，“沙揚娜拉。”

林子獄：“這也是你的消遣？”

花齋：“算是，提前練習(xí)，指不定以后能派得上用場?！?/br>
林子獄：“……”

花齋：“以后林總說不定就成了個大佬，在關(guān)卡里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要啥有啥心想事成，我這個可憐巴巴的前任就只能閉麥待在角落里堆灰?！?/br>
林子獄：“行吧?！?/br>
總之齊渾人還沒來，林子獄隨意撿了兩句經(jīng)典臺詞出來，“以后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別再見了。”

花齋挑剔：“不行，這太溫柔了，我不死心還會想你的?！?/br>
林子獄覺得自己是個蒙圈的乙方，只能乖乖配合甲方的要求，“你有多遠滾多遠，我們老死都不用再見?！?/br>
花齋還是不滿，“不行，這樣收場我意難平?！?/br>
林子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