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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傅一維用沙啞的嗓子說:“你是故意的?!?/br>秦九有仰頭吻了上去,瞇著眼睛,露出狡黠的光,喘著說:“你猜……”傅一維又吻上了他。半島灣的水波在遠處撞著暗礁,仿佛細雨打在沙上。浪花聲一直傳到臥室里,床好比一條小船。他們偎倚著在炫目的波浪中浮沉。黑夜變得更黑了,空虛變得更空虛了,他們彼此擠得更緊。他們互不作聲,享受著甘甜的沉默,他需要他,他得到了他。他們來到這孤獨的世界,成為了孤獨的兩個人,唯有緊密貼合,才能多少消弭寂寞。面對著浩瀚無垠的時間和空間,惟其如此,才不至于被寂寞吞噬,被海浪淹沒。秦九閉上了眼睛,傅一維望著他,渴望時間停止。秦九以高考結(jié)束的名義,招呼樂隊的成員一起吃飯,他本來有些擔(dān)憂,但是大家都很給他面子,一一回復(fù)好的。時間和地點都定了下來,秦九還是在焦慮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敢面對他們。傅一維躺著看書,用腳踹踹他,讓他冷靜。秦九知道,這一次見面,可能關(guān)乎到樂隊之后的命運。秦九和傅一維到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jīng)到了,秦九分別介紹仙兒,大斌,老椿,還有,他把姨媽也叫了過來。初次見面場面的確有些許尷尬,傅一維很淡定,拿出禮物,說:“初次見面,聊表心意?!?/br>是一副監(jiān)聽耳機,現(xiàn)場常用的高端品牌,價值不菲,大斌和老椿對視了一眼,仙兒看著包裝,也知道這個分量很足。吃的是火鍋,一個人一個小鍋,傅一維挑的地方,很講究。rou類很嫩,海鮮很新鮮,蔬菜也是郁郁蔥蔥。秦九幸虧把姨媽請了過來,調(diào)動了餐桌的氣氛。姨媽也不辜負期望,一面向鍋里夾rou,一名嘮家常,大斌現(xiàn)在工作順利,正在談女朋友;老椿的兒子今年上幼兒園;仙兒也參加了國內(nèi)高考,一切都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去美國……姨媽又問到了傅一維,說:“小傅啊,真謝謝你幫九兒補習(xí),他說他參加高考的時候我都驚呆了,對了,最近你在忙什么呢?”傅一維禮貌地放下筷子,說:“在翻譯一本法國學(xué)術(shù)著作?!?/br>姨媽點點頭,似懂非懂的樣子。大家都在安靜地吃著,沒有人把話題跳到樂隊,空氣里只有咀嚼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傅一維先停下,說:“仙兒小姐是去伯克利嗎?”仙兒還沒被人用這么正式的話語稱呼過,看了一眼傅一維,說:“茱莉亞音樂學(xué)院?!?/br>傅一維點點頭,說:“我很多好朋友都在紐約,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對了,你是學(xué)什么專業(yè)的?”“鋼琴?!毕蓛赫f的很冷淡。傅一維挑挑眉,說:“古典樂啊……我最喜歡的是羅伯特舒曼?!?/br>仙兒的眼睛一亮,說:“我也喜歡他。”“浪漫主義的男人,文學(xué)素養(yǎng)也很高,不過他的手指與鋼琴的故事卻很令人唏噓?!?/br>餐桌上又安靜了,仙兒和傅一維的共同話題,引不起大家的共鳴。又過了一會兒,傅一維說:“能去那么好的學(xué)校學(xué)習(xí)自己喜歡的音樂,真的很了不起?!?/br>仙兒抬頭,冷漠地說:“不是我想去,是我爸逼我去的,我更想在國內(nèi)玩音樂。”傅一維喝了口酒,安靜地看著仙兒。“我初中的時候,沉迷于影像藝術(shù),想當(dāng)導(dǎo)演,想直接去美國念高中,然后考SVA,算是美國頂尖的藝術(shù)學(xué)附,可是父親不同意。當(dāng)時我也正處于青春期,很叛逆,拗不過父親上了港橋一中?!?/br>傅一維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引得大家都默默聆聽。“藝術(shù)不分家,那個時候我又迷上了搖滾樂,搖滾樂是自覺的反叛,自由的革命,甚至里面的稚氣也都流露著真誠。中考結(jié)束我天天看電影彈吉他,組了一支叫‘浪漫主義狗’的樂隊。”傅一維喝了一口酒,秦九看著他,他從未和他講過這些。“因為我的音樂審美和主唱有分歧,所以樂隊解散。隨著年齡增長,哲學(xué)是一切影像、文字、音樂的根本,所以我看了很多哲學(xué)書。”“誰能想象到,因為喜歡薩特,逃離父親,最后選擇去法國讀哲學(xué)。但是最后竟然和父親一樣成了一名哲學(xué)教師?!?/br>包間里很安靜,只有傅一維獨自說話的聲音。“很多人這一輩子都是西西弗斯,把石頭搬到山上,它又掉下來,繼續(xù)搬上去,如此反復(fù),度日如年。我可以說,我也是這樣。”傅一維看著他們,所有人都在用安靜的眼睛看著他。“不過理想和現(xiàn)實永遠不是單選,我一直把研究和我曾經(jīng)喜歡過的影像也好,音樂也罷,結(jié)合在一起。我想這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傅一維舉杯,略表歉意,說:“不好意思,說多了……”然后吞下一口酒。“我覺得傅老師說的對!”大斌把筷子一摔,引得傅一維嗆了一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斌又恢復(fù)了靦腆,說:“工作就是工作!音樂就是音樂!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讓兩個結(jié)合在一起!”他看了一眼秦九,鼓足了勇氣,說:“我覺得之前我們的樂隊,那么好,為什么要解散?”秦九看了眼傅一維,又看了眼滿臉漲紅的大斌,不知道該說什么。“阿九……”老椿也發(fā)話了,“我離開樂隊才發(fā)現(xiàn),樂隊不是累贅,而是我生活的調(diào)節(jié)劑。”秦九看著他。“你要是還想恢復(fù)‘旅行伴侶二號’,別忘叫上我。”秦九看到了他單薄眼睛中發(fā)出的光芒,真誠又熾熱。他知道,有些東西,回來了。他看向仙兒,仙兒也正好看向他,仙兒笑了一下,露出暖意,她說:“九哥,你有這樣一個伴侶,真的好幸福。”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說:“我真的不喜歡重金屬?!?/br>秦九笑了,無比放松,青春的氣息洋溢在臉上。姨媽舉杯,呼吁大家碰一下,她說:“恭喜你們了!看看,日子總會越來越好!如果你們火了,記得給姨媽的spaceoddity打打廣告!”大家起身在嬉笑聲中碰杯。傅一維轉(zhuǎn)頭,看到了秦九干凈的笑容。他喜歡他的惶惑,他對一些事情流露出的不理解,那是他極天真極赤誠的一面,少年心氣,沒有被任何流俗沾染的一部分,好像初初來到這個世界,一顆鮮紅的心,沒有被修飾過。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未來。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