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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不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禁制被破開,而雷劫不止,整個深淵似乎都被雷劫從中劈為兩半,無限浩渺,又無限狹窄,魔族在此動靜之下紛紛避難,昏沉的天幕之下,猩紅的泥土之上,荒無一人。也不能說是荒無一人。葉非折透過雷光看見了楚佑。一個遠比尋常氣息要浩瀚深遠得多,也要邪異莫測得多的楚佑。或者說是禍?zhǔn)栏鼮橘N切,更為合理。葉非折從六煞星口中知曉楚佑在原著中的選擇與結(jié)局,也想過很多。那也沒什么,葉非折想。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楚佑曾經(jīng)遭遇過,未來會遭遇,那么多悲慘的不幸的糟糕的,可以用盡一切負(fù)面詞語來形容的對待。葉非折早就知道,楚佑在楚家的處境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算是很差。然而他是金尊玉貴,不知疾苦長大的人,所看見的所接觸到的,也皆是不知疾苦的天之驕子。葉非折想象中的差,與楚佑所經(jīng)歷的差,差了天與地那么多的距離。人心到底是rou長的,不是石頭,沒法永遠公正,永遠冷漠。所以哪怕葉非折清楚知道原著里的楚佑死有余辜,也會在想,他在泥潭里掙扎了那么久,沉浮了那么久,竟也沒人拉他一把。所以沒什么。只要這個世界的楚佑不去濫殺,不成為禍?zhǔn)?,他就是自己師弟。至于原著里的楚佑,和自己師弟有什么關(guān)系?葉非折沒想到的是,命運繞了一圈,繞回起點,楚佑最終仍是選擇成為了禍?zhǔn)馈?/br>自己這時候該干什么來著?是大義滅親,還是提劍砍人?除此之外,似乎沒有第三種選擇。葉非折腦子里渾渾噩噩,充斥著各種念頭。可笑的是,他手上連千歲憂都險些沒握住,茫然四顧一圈,斥出口的是外強中干的一句:“你瘋了嗎?”那一刻,葉非折甚至隱約有了一種預(yù)感。哪怕楚佑當(dāng)真成為原著中的禍?zhǔn)?,成為惡貫滿盈死有余辜的魔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恐怕…也很難真正地像楚佑下殺手。楚佑不但沒瘋,而且相當(dāng)從容,笑道:“那師兄不惜召來渡劫天雷,師兄是瘋了嗎?”他一貫是繃緊的,在葉非折面前更是絲毫不敢松懈,鮮少有這樣溫煦笑談的時候。“怎么能一樣?”葉非折想也不想便道:“我是仙首,禍?zhǔn)澜凳?,我卻在深淵底下被天道困住,沒道理的事情,不惜手段也要出去。”“是不惜手段也要去護住旁人吧?“楚佑反問了一句,嘆息道:“師兄的親友、師門乃至仙道,都是師兄想護住的?!?/br>“師兄有師兄想護的,我的牽掛雖沒有師兄那么多,確也有我想護的?!?/br>他說這話時,沒有反諷,沒有不平,是真真正正溫和地在陳述一件事實。葉非折生來光耀,長在鮮花錦繡的溫柔鄉(xiāng)里,自然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護。楚佑卻生來孤僻,至今為止想護住的,也不過是一個不計代價對他好的葉非折而已。很早以前,楚佑便再平靜不過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不覺不平,不覺妒忌,更不覺兩人地位不對等。因為他所動心的正是那個光輝滿身的葉非折。“所以——”楚佑說到這里,大約是覺得自己有點失控,說得太多,便笑了一笑,一筆帶過去:“我不后悔。”他一貫是寡言少語極了的人,對什么都吝嗇言語,對什么都不缺分寸感,既把自己心中所有暗涌隱藏在漠然外表之下,也怕給旁人帶來哪怕一兩分的困擾。即使如今臨別在即,好像也不能讓楚佑多付兩分真情實感。唯獨捧出一顆心是真的,是燙手的,熱血猶在指尖跳動。“你想干什么!”葉非折腦中的弦隨著他這一聲繃到極致,手中的劍甚至還要快,根本是不假思索就脫手而出。快,一定要快,不,甚至還不夠快。葉非折無暇思索更多,滿心滿眼里只有快一個字。因為他心里有一種極清晰,極深刻的預(yù)兆:若是不快一點,就再也來不及了。即將轟然落下的雷霆、外面所謂的不世之亂、天命萬古無情的衍化運轉(zhuǎn)…統(tǒng)統(tǒng)被葉非折置之腦后。他所有的身家性命,所有放不下的牽掛,所有不服輸?shù)陌凉?,統(tǒng)統(tǒng)都顧不得了。那一刻,他眼里只有楚佑一個人,出劍也只為楚佑一個人而出。千歲憂在如山如海傾倒而下的雷霆映襯下,微小得幾近至無,輕而易舉便可被忽略。無可忽略的是,它所至之處,雷霆被輕描淡寫的一劃為二,下半截已經(jīng)墜落在地碾成焦黑灰燼廢墟,上半段仍齊齊懸于天上不肯下來。不是什么神奇的幻象奇景。不過是到了極致的,連雷霆閃電,都無法輕易追趕而上的速度罷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人力不及天力。葉非折仍是遲了一步。千歲憂斬盡了他這邊盡數(shù)的雷霆,化作長虹向楚佑而去時,突兀被淹沒在了另一片雷光之下。那片雷光比葉非折的渡劫雷光更威嚴(yán),更浩瀚,也更不可撼動。是天降刑罰,誅除禍?zhǔn)馈?/br>千歲憂回到葉非折的手中。六煞星望著他,幾乎生出一種下一刻葉非折就會紅衣一閃,沖進雷劫和楚佑共赴一死的想法來。出乎他意料的是,葉非折竟冷靜地出奇,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紅衣如同被釘死在那塊地方,洇染出一片猶且guntang的血跡。他靜靜地看著,不管雷光刺疼,一直等到雷劫響到最后一聲,滾滾雷鳴下,已然盡是焦土廢墟,人煙不存。葉非折自千歲憂劍刃上,看見一張頹然疲倦到極處,也陌生到極處的面目。陌生得令他麻木的大腦不禁動了一動,望著千歲憂,油然生出一瞬“這是誰”的困惑。他用盡最后的一分力氣,搭上眼睛,近乎囈語道:“禍?zhǔn)馈谟行┤松砩鲜堑準(zhǔn)?,但在阿佑的身上…?/br>是守護?!?/br>“他自己自愿去接納了禍?zhǔn)姥},自愿去引來雷劫,自愿去不加反抗,為那一句話?!?/br>“為他所說的,他也有他想護的?!?/br>這些葉非折都看得懂,楚佑的苦心孤詣他都知道。正是因為看得懂,因為知道,所以當(dāng)雷劫臨頭時,葉非折才沉默克制,才袖手旁觀。以他如今的狀態(tài),冒然摻合進雷劫中,除去以楚佑共死以外,再無其他可能。可他怎么能死?他是楚佑拼盡一切,用命也要護住的人。他所在的天下是楚佑拼盡一切,用命也要護住的天下。他怎么能死,他怎么能隨著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