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排隊了。

等我們拿好報告掛完號排隊等在診室門口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以后了：“累嗎？”我問李嘯。

他搖頭，和我一起坐在外面等叫號。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跟他溝通一下：“報告看了嗎？”

“沒”他笑了下，輕聲說：“看不看都不一樣”

我想說你別這么悲觀，還沒開口，只聽李嘯繼續(xù)說道：“我很想活著，可如果一定要毫無尊嚴才能活下去，我情愿死”

報號器已經(jīng)叫到了李嘯的名字。

那個?？频闹心赆t(yī)生還算盡責，指著病理報告和電腦里的彩超圖分析給我們聽：“他的狀態(tài)還不算太差，至少腫瘤現(xiàn)在沒有擴散的跡象，可也不容樂觀，你看，現(xiàn)在這個瘤幾乎堵住了腸道的正常運行，周圍的腸壁已經(jīng)出現(xiàn)壞死的現(xiàn)象，對于這種情況，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馬上做手術(shù)摘除腫瘤以及周圍已經(jīng)壞死的腸道，當然在那之前他必須先接受化療，把各項指標控制在正常范圍內(nèi)才能進行手術(shù)”

我聽了到是在心里松了口氣，這無疑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剛想開口說那住院吧，只聽李嘯問醫(yī)生：“手術(shù)只需要摘除壞死的腸壁和腫瘤嗎？”

醫(yī)生看了看后搖頭：“不，你這個瘤的位置長的不太好，非常接近□□，如果要確保手術(shù)沒有后遺癥的完成，最保險的方法是連□□一起切除，不然很容易在術(shù)后因為沒有把壞死的組織全部切除而導致擴散，那死亡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什么？”我有些發(fā)懵，傻傻的問：“那怎么。。。排泄？”

“人工□□，在腹部，連接直腸，外部用□□袋，定期更換”

李嘯剛剛話原來是這個意思，他上一家醫(yī)院的診斷結(jié)果一定也是這樣，所以他才會那么沮喪，認為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

“你們先回去考慮考慮吧，要住院開始治療的話過來我這里，我給你們開住院單，我建議你們快點，所有癌癥到了中后期，發(fā)展都會加快，不要拖到不能治”

我和李嘯坐在人來人往的醫(yī)院大廳里，他手里拿著病歷和報告書，我想說點什么安慰一下他，可是說什么呢，說什么我都覺得很假，可是不說更奇怪，一直沉默總不是辦法“還有一家醫(yī)院的報告，去拿嗎？”

“不去了，都一樣”他站起來，微微皺了皺眉：“回家，折騰一上午，累”

我們打了個車回家，李嘯一直沒說話，回到家后我問他：“中午想吃什么？”

他隨手把外套扔在沙發(fā)上，理都不理我，就進了房間，他又在拒絕跟我溝通了，這讓我有些無奈，但也發(fā)不出火，設身處地，我可能不比他理智多少。

我跟著他走進房間，李嘯聽到聲音，原本平躺的身體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我，他這個樣子我也不好太強迫他，只好在床的另一邊坐下：“我下午要回家一趟，拿幾件換洗衣服，也要跟我媽說一聲”

李嘯躺在床上不說話，我繼續(xù)說：“然后我還去公司處理點事情，順便辭職，午飯我等下還是幫你點外賣，晚上我回來煮些東西給你吃，你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嗎？”

“你回家吧，不要過來了，不用辭職”

“我點了外賣就要出門了，你有事打電話給我”

他又不說話了，我等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出了房間，順便給他把門關(guān)上。

等外賣送到后我就出門了，下午一兩點正是太陽最暖的時候，照在人身體很舒服，可我的心情卻只能被憂愁填滿，爸媽不知道會有什么反映，就算辭職了也應該提前一個月，我都沒有交接，可現(xiàn)在的情況我哪拖得起一個月，答應了李嘯回去吃晚飯，可實際上這一下午能辦妥一件事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好了。

我還是決定先回家，希望我爸不在家，老實說我實在怕他一發(fā)飆再把我趕出去，而且跟李嘯的事我總是莫名的感到心虛，有一點是因為怕他不能理解我的性向，但更多的是因為以前我跟著李嘯一起出走，這件事說到天邊也是我沒道理。

帶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家，一開門就看到我爸在沙發(fā)上看報紙，今天星期五，我爸周五周六休息，我只能在心里叫苦，天要亡我，哎。。。

我爸看見我回來，把老花眼鏡摘下來，放下報紙，說：“你看起來不太好，要讓你媽給你煮點東西吃嗎？”

“不，不用”我還沒吃午飯，可我現(xiàn)在哪還有胃口：“其實。。。我有事情想跟你們說說”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硬著頭皮速戰(zhàn)速決了。

我把我媽從房間里叫出來，她正在打游戲，還在興頭上，我說我有事想說，她盯著屏幕回我：“等我打完這局兒子”

我給老爸老媽一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在他們對面坐下，腦子里想著怎么開口跟他們講，要不要把我要辭職的事也一并告訴他們，雖然我之前信誓旦旦的承諾關(guān)鍵時刻一定以父母的意愿為先，但事實是就算現(xiàn)在他們對我的行為無法理解與認同，我也無法做到對李嘯不管不顧，我為我的這些想法感到難受和糾結(jié)，可我還是不得不再一次讓他們失望。

我媽出來的時候看到茶幾上放著花茶，調(diào)侃道：“吆兒子，你這是干嘛，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老媽我年紀大了，可經(jīng)不起折騰”

“媽，你快坐下吧”我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她的調(diào)侃，如果不是李嘯還等著我，我估計還想再拖一段時間。

“我。。?！蔽椅罩约旱氖郑杏X到手心微微出汗，在心里給自己打了下氣，我抬頭望向我的父母：“李嘯被確診為直腸癌三期，醫(yī)生說需要化療，最終通過手術(shù)應該能保住性命，他身邊沒什么親人，所以我想搬過去照顧他，可能。。?？赡苓@段時間我會辭職，我知道我這么做。。。不好，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對于我自己的行為，我確定自己可以負責，你們是我的父母，我很重視你們，也很愛你們，所以不管你們知道了這件事后會對我有什么看法，我都不想對你們隱瞞，不想像以前那樣一走了之，真是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

我盡量直視著他們，盡管我心里很是慌亂，要面對要面對，我這樣告訴自己，我爸慢慢站了起來，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我怕他下一秒就會沖過來抽我，然后像以前一樣拎著我的衣領(lǐng)把我扔出去。

可是沒有，他只是緩緩站了起來，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朝陽臺走去，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打火機的聲音，我很難過，如果他能像以前那樣大發(fā)雷霆那說不定我能好過點，可現(xiàn)在他什么都不對我說，是對我的行為無語到極點，連看都不想看我了嗎。

我實在很想立刻消失在這里，可我不能，我看著我媽，告訴她：“我進去收拾幾件衣服”我忍不住摸著自己的心口，方燦，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

我找了個背包，簡單拿了幾套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