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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地松了口氣。這情緒真實得就像是一股無形的狂風撲面而來,壓迫得衣飛石幾乎無法呼吸。謝茂相信衣飛石不會撒謊,卻還是把衣飛石攆進了盥室,打著洗漱的名義,將衣飛石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破皮帶血的傷時沒有,不過,衣飛石左腿上有一片挫傷,已經(jīng)開始腫大淤血。衣飛石縮著脖子解釋:“路過柴垛時炸了幾車爆竹,一時沒注意……”當日在京城,梁幼娘栽贓陷害衣飛石時,炸的也就是煙花爆竹。謝茂額上青筋鼓了鼓,他早知道這世上能憑空鬧出那么大動靜的,只有火|藥。事實上,為了保證除夕安全,謝范建議全城禁炮仗,所有爆竹都不能進城。連謝茂準備除夕用的爆竹,也是真爆竹,不帶半點火|藥的空竹竿。哪曉得城里沒炸,城外炸了。還在衣飛石回城的途中炸了!他沒有問是誰。不是諸色府,就是西河世家。除了這兩家,誰還能在長青城搞這一手?“你去吧?!?/br>衣飛石很早就建議調(diào)兵把西河叛亂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謝茂沒同意。只說讓西北軍過了新年再打仗。現(xiàn)在,他同意了。“已經(jīng)到新年了?!?/br>子時已過。※清溪營的三千輕騎沒來得及喝正旦中午的三杯烈酒,衣飛石就親自領(lǐng)著他們離開了長青城。除了皇帝與幾位將軍,沒有人知道衣飛石要帶著兵去哪兒。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督帥這是去報仇的。督帥昨夜回城時遭遇伏擊,有jian細在西北軍的眼皮子底下,送了整整十二車炮仗到城外的打谷場,若不是督帥眼疾手快力挽狂瀾,用柴垛擊飛了最近的一車火|藥,整個親衛(wèi)隊得死個七七八八。——督帥還沒吃過這么大的虧呢,他能不生氣嗎?他能不去報仇嗎?必須不能??!衣飛石一手執(zhí)韁策馬,一只手揣在懷里。懷里放著一枚銅錢。這是一枚很獨特的銅錢,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皇帝登基之后,鑄幣廠照例新鑄了一批太平通寶,正面書“太平通寶”四字,背面飾以規(guī)矩。滅陳之后,皇帝又授意鑄幣廠鑄了第二批太平通寶,正面仍是“太平通寶”四字,背面則飾以蘭宮泉水,表彰衣飛石滅陳之功。目前衣飛石懷里的這一枚銅錢,之所以不尋常,是因為它是天底下唯一一枚,由皇帝親自授意,幣面上前前后后,上下左右,都僅有“太平”二字的,官鑄的,合法的,太平通寶。這是皇帝給他的“紅包”。這一枚太平通寶,沒有第一批太平錢背后的規(guī)矩,沒有第二批太平錢背后的戰(zhàn)功,只有太平。唯望卿太平。今日臨別時,皇帝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給他腿上的挫傷抹了藥。衣飛石覺得,陛下大概有點生氣了。不是假的做戲的那一種,是真的生氣了。他現(xiàn)在能知道皇帝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卻還是不能準確地判斷出皇帝生氣的原因。也許,是西河三郡的瘋狂超出了陛下的想象,昨夜的遇襲讓陛下感覺到了冒犯?也許……他臉頰微微發(fā)燒。也許,陛下是因為我受傷了,在生氣。不過,不管是因為西河三郡不安分,還是因為衣飛石受了傷,歸根結(jié)底都是一件事。所以,衣飛石決定先把白家在西線的驛路掃了,給陛下出出氣。第112章振衣飛石(112)衣飛石離開長青城之后的第五日,皇帝駕幸故陳天京,途徑天從鎮(zhèn)。這是陳地溶西重鎮(zhèn),雄關(guān)險峻,號稱“溶西第一關(guān)”,衣飛石在此駐兵一萬余,以串聯(lián)長青城與武威鎮(zhèn),負責鎮(zhèn)守于此的將軍溫承嗣則是衣飛石帳下心腹之一。大過年的,皇帝突然帶著衛(wèi)戍軍晃晃悠悠地轉(zhuǎn)了過來,還押著幾百車糧食,溫承嗣還以為這是陳地哪里起了亂子,陳人叛逆糾結(jié)大軍故意來詐他的天從鎮(zhèn)了。衛(wèi)戍軍拿著勘合、文書,王命旗牌,來來往往跑了好幾回,溫承嗣就是不信他們是衛(wèi)戍軍,開玩笑,這還沒過上元節(jié)呢,到處冷得出鬼,皇帝怎么會出門?最后還是徐屈露面作證,確實是皇帝駕到,溫承嗣才屁滾尿流地出關(guān)來接駕。謝茂在馬車里始終沒有露面,溫承嗣在車外磕頭,天子車駕冷漠地駛?cè)胩鞆逆?zhèn),并未停留。朱雨、銀雷都在車內(nèi)服侍,看著皇帝淡無表情的龍顏,皆不敢大喘氣。過關(guān)之后,衛(wèi)戍軍浩浩蕩蕩的護衛(wèi)隊伍逶迤而行,謝茂命朱雨打起車簾,看著車窗之外熟悉的雄山峻嶺,想著前世這也是衣飛石曾耗盡了心血才打下來的地方。這時候一身蟠龍王袍的謝范氣呼呼地登上天子馬車,進來就抱怨:“溫承嗣這小子!犯刁!他就是故意的!”“六兄,喝茶。”謝茂失笑,示意朱雨放下車簾,給謝范讓了一盞熱茶。他當然知道溫承嗣是故意的。若說溫承嗣突然發(fā)現(xiàn)大股部隊出現(xiàn),懷疑來歷,這是很正常的反應(yīng)。畢竟滅陳之戰(zhàn)才結(jié)束不久,誰也不知道陳地心向故國的遺民有多少,若有聲望絕高之人登高一呼,未必不能糾集成眾。溫承嗣既然奉命守關(guān),謹慎小心一些,本是該當褒獎的行徑。然而,衛(wèi)戍軍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軍姿風貌絕非亡國流民可比。溫承嗣只要派探子到衛(wèi)戍軍陣前查看一番,就該知道這絕對是謝朝自己的軍隊。更何況,謝范手里拿的不僅有衛(wèi)戍軍的勘合,還有皇帝巡幸時使用的天子行移,隨行儀仗,怎么也不可能出現(xiàn)無法確認身份的情況。“陛下,這溫承嗣心思叵測,依臣所見,不若連夜行軍直奔海陵縣?!?/br>這溫承嗣在進關(guān)時就敢這么挑釁皇帝,謝范實在沒理由相信天從鎮(zhèn)駐軍的忠誠度。他所帶的衛(wèi)戍軍雖騎著馬,可也只是騎在馬背上的步兵,且對地形不甚熟悉。溫承嗣這一萬駐軍里七千都是西北軍最精銳的騎兵,又在天從鎮(zhèn)駐守了快半年。真打起來了,衛(wèi)戍軍會十分吃力。“咬人的狗不叫?!?/br>謝茂不信溫承嗣真敢怎么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