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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第一次見——這白家是一開始就打算坑人吧?白家曾有在奏折上下毒的事例,衣飛石戴上手套才拿起那封盟書。白夜清立馬又吐了一口:“在尊兄直奏京城的奏折上下毒的,乃是白顯宏長子白崇安。他有個奶母,出身狄部,說是最會弄毒玩蠱的拜月狄人。除了他,白家沒什么人會用毒。”衣飛石低頭看盟書上的內容。大意是謝氏皇族出爾反爾,沒有履行西河國滅亡時,文帝答應對西河三郡一視同仁的條件,現(xiàn)在謝氏對西河三郡大肆打壓,西河人再不反抗就要淪為魚rou,徹底消亡。今有西河族某某,某某,與某某一干人等,歃血盟誓,共抗謝氏□□,誰當叛徒,天人共誅。他重點看的就是這一堆龍飛鳳舞的署名,河陰郡勢力最強悍的世家、商賈,幾乎都被一網(wǎng)打盡。白夜清說三大世家,指的就是管家、孟家和倉家。這三家在西河國未滅亡之前,都是與王族多次聯(lián)姻的貴族,管家屢出宰相,孟家常有將軍,倉家出身弱一些,本是替西河王室管內庫的。西河王室滅絕之后,誰也不知道倉家貪墨了多少好東西,戰(zhàn)后一躍而起,與許多大世家平起平坐。這三家也是能與白家分庭抗禮的大世家。白夜清能逼著一堆普通商家簽盟書,衣飛石是相信的。可是,白家能拿到管、孟、倉三家的盟書,這事兒就顯得很玄奇了。“督帥,在……”不等白夜清說完,衣飛石就抬起頭,問道:“你說這些人都密謀造反?”白夜清撲地跪在地上,懇切地說:“不敢欺瞞督帥。這盟書中簽字的人家里確有心存猶豫的。在下受白家恩罰管束,不敢不盡力蠱惑說服,所以這些人最終都簽了盟書,發(fā)誓與白家一起對抗朝廷?!?/br>他居然很不要臉地承認了,這些人都是他帶進溝里的,現(xiàn)在他要把這些人都賣了。衣飛石將盟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問道:“你還有什么話要告訴我?”他聲調也不顯得嚴厲,白夜清卻從中讀出了一種刻骨的殺機,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消息都說衣飛石心善憫弱,除非在戰(zhàn)場之上,輕易不會虐殺投誠俘虜之人。白夜清自問是來投誠的,也沒有撒謊騙人,衣飛石為什么要殺他?這才說幾句話,就要殺人?白夜清心念陡轉,笑道:“除了這張盟紙,我還知道白家在河陰各處的鑄坊私產……”“給他紙筆?!币嘛w石吩咐道。立刻就有役兵上前,抬來案桌,布置好筆墨紙硯,連墨都細細地研好了。這雷厲風行完全不談條件的作派打亂了白夜清的算盤,他拿著筆坐在案前,寫了幾個字,又忍不住說:“督帥,在下若是都寫出來了……還有命在么?”衣飛石根本不曾理會他,拿著盟紙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案前。白夜清站起來想要說話,孫崇走了過來,說道:“白二公子,我勸你還是安分一些,督帥讓你寫,你就好好地寫?!?/br>“我本是來投誠的,你豈敢……”白夜清終于慌了,他發(fā)現(xiàn)衣飛石和傳聞中真的不一樣。孫崇一揮手,幾個如狼似虎的役兵就把白夜清拖了下去。站在帳中的林若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明知道白夜清不安好心,又擔心白夜清真的被砍了,更害怕衣飛石一揮手把他也連帶著砍了!正在林若虛心焦如焚時,帳外傳來白夜清凄厲的慘叫聲,林若虛嚇得臉都灰了。這,這,這……叫得這么慘,這是用了什么刑罰?沒一會兒,被拖出去的白夜清又被重新拖了回來,他左手手掌被齊根斬斷,纏著帶血的繃帶,隱隱還帶著燒焦的rou香,面如金紙,幾乎死去。兩個役兵還把他放在書案前,把毛筆放在他完好的右手里,一個看似醫(yī)兵的士卒掏出銀針,在白夜清腦后扎了一下,白夜清抽搐著清醒過來。林若虛嚇得不行了,倒退一步,被一個役兵扶?。骸澳堊?。”給他一個小馬扎。孫崇皮笑rou不笑地看著白夜清:“還請白二公子下筆?!?/br>白夜清虛弱地冷笑了一聲,勉強抬起手,把毛筆擲向孫崇面門。這一下自然沒得手,孫崇微微偏頭,帶著墨汁的毛筆斜斜飛了出去。林若虛覺得孫崇肯定不會再把白夜清拖出去了,都砍了一個手了,白夜清又不是什么身懷武藝的壯士,再砍一個手一個腳,他不得立馬死過去?。克懒诉€怎么寫東西?只怕白夜清也是這樣的想法,才敢和孫崇硬扛。意外的是,孫崇還真的就敢把白夜清再往外拖一次。他都不曾請示衣飛石,輕輕捻起被一點兒墨汁沾染的衣襟,瞥了白夜清一眼。站在白夜清身邊的兩個役兵,竟然真的又一次把白夜清拖了出去!在被拖到帳前的瞬間,白夜清大喊道:“我寫我寫!不要砍我!”衣飛石仿佛沒聽見。孫崇則專心致志地拿帕子沾了一點茶水,低頭擦自己衣襟上的墨點子。林若虛心驚膽戰(zhàn)地等著帳外的慘叫,沒多久果然又是一聲,相比起第一次的猝不及防,這一回白夜清叫得虛弱又絕望。等白夜清再一次被拖回來時,林若虛發(fā)現(xiàn)他的右腳掌不見了。醫(yī)兵再次用銀針把他刺醒,白夜清眼底已經(jīng)充滿了驚恐與屈服,孫崇去衣飛石案前借了一支筆來,舔好墨交給白夜清。白夜清瑟瑟發(fā)抖,孫崇還故意看了他被鮮血染紅的右腳繃帶一眼,說:“好好寫吧,白二公子。您沒了左手右腳,好歹還能拄著拐杖走路。再丟個手啊腳的,下半輩子只怕就不方便了?!?/br>他故意說得好像會給白夜清一條活路,替白夜清考慮下半輩子的行動問題。白夜清渾身汗出如漿,虛弱地伏在案上,試了幾次都沒法兒寫出一個完整的字。“這樣,您來說,我來寫。”孫崇好脾氣地說。“好……好……”白夜清膽氣已失,竟生出幾分諂媚,“謝將軍?!?/br>“復景縣東百二十里菀鄉(xiāng)南郊,有私鐵坊,可鑄槍頭、鏃頭;良安縣東二十里入小鼠山,越兩個山頭,轉西山澗,有鑄器坊,可造蹬車;戶縣西南五十里……”白夜清一刻不敢停,老老實實地念著,林若虛聽著就覺得不太對。他在河陰郡住了十多年,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