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03
身為文選司郎中秦南國的岳父,當年舉薦李長宜出任黎州郡守的前吏部尚書,單學禮立馬就上了請罪折子,請求革職下野——皇帝當然沒有批準。不過,鬧了這么一出大戲,也足以重創(chuàng)陳琦、單學禮在內(nèi)閣與朝野的威望。已經(jīng)有吳善璉一黨的都察院御史蠢蠢欲動,隨時準備對陳琦一黨落井下石。宋彬并不知曉自己真正的目標是誰,他甚至以為“家里”是和吳閣老有了默契,預備共同對付如今勢力龐大的陳閣老。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看似寒門無依的邱靈非,他居然是個逆襲的奇葩。蒙師?靠不住。座師?靠不住。同年?都是坑!但是,誰說老子沒有有權(quán)有勢的親族了?親爹親娘都是泥腿子沒關(guān)系,架不住人家有個水靈靈的妹子呀!邱靈非將親妹子往黎州守備將軍徐陽駿府上一送,這軟綿綿的枕頭風一吹,徐陽駿立馬找了兵部的關(guān)系,給自己發(fā)了個進京述職的照會,包袱款款就幫大舅子上京喊冤去了!這關(guān)系找得太硬了,門路走得太精準了。甭管前朝如何遮掩、買通、上下勾連,徐陽駿找舊主哭訴,襄國公過問了,皇帝就知道了。欽差近在眼前,隨時就到。萬鈞雷霆之下,暗室虧心之人,皆瑟瑟發(fā)抖。宋彬滿懷希望地等著京城能有好消息傳來,我既是替師門出力辦事,欺上瞞下亦非我一人之力,老師、師叔伯、太老師、老祖宗……你們一幫子高官久宦,總得拉扯學生一把吧?然而,他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易顯榮的一頓訓斥,仿佛錯的都是他一人。“老爺,老爺京城來信了!”呆呆坐在椅子上的宋彬即刻彈了起來,奪過小廝手里的書信,顫抖著展開。易顯榮冷笑著看著他。信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劉世新所寫,劉世新是興隆書院山長劉大山次子,與宋彬年紀相仿,二人私交甚篤,外放的宋彬就借著劉世新的關(guān)系來往,與京中師門保持聯(lián)絡(luò)感情。劉世新的信中絲毫沒提及欽差或邱靈非之事,很書面客氣地向他問好,關(guān)切了一下他的生活起居,追憶了一番從前在書院讀書的日子,最后表達了對他的思念。看完了這一封信,宋彬本就顫抖的雙手抖得更厲害,滿院子秋風幾乎吹徹他的骨縫。劉世新在信中提及他們在書院游山學字的往事。重點不是游山,而是——學字。興隆書院建于興隆山麓,山上有興隆七景,其中一處曾是前朝鄭王殉國跳崖之地,被稱為忠烈崖。崖邊絕壁之上就有王夢珍老大人手書的“忠烈千秋”四個大字,學子們常常會慕名而往,觀摩學習,漸成風氣。這是叫他自殺。宋彬顫抖著把那封信揉成一團,倏地回頭盯著易顯榮。文官之間的斗爭相對溫和,只要不涉及奪嫡之事,向來沒有不死不休一說。宋彬以為自己就算犯了事,也不過是奪官流刑,說不得以后師門長輩還能撈自己起復——所以,他根本沒細想過易顯榮突然而至的理由。現(xiàn)在他明白了,易顯榮是來“監(jiān)視”他的。——如果他不肯照著劉世新的書信指示自殺,易顯榮就會幫他“自殺”。易顯榮是東勝學派中出了名的浪子,除了他才高八斗卻無運入仕之外,還因為他曾師從長柳先生裴保義,習得技擊之劍。傳說他曾在酒醉之時殺退十多名悍匪,形如狡猿脫兔,劍似颯沓流星。“我給你帶了藥。”易顯榮說。“不過,我勸你還是自縊吧。這藥吃了死得不好看,不如一根繩子掛了?!?/br>宋彬嘴唇翕動,牙齒咯咯作響:“我雖有錯,罪不至死?!?/br>易顯榮坐在茶桌邊,身側(cè)豎著一根泛黃的竹杖,看上去就是尋常文人登山訪友用的手杖,絲毫不起眼。此時他不耐煩地起身,一手扶住竹杖,眼看就要戳向宋彬額頭——“賊子放肆!”伴隨著一聲嬌叱,一根袖箭咻地射破紙窗,沒頭沒腦地釘在了屏風上。宋彬本就站在門口接小廝送來的書信,這會兒機靈地往外一撲,直接滾到了門外踏跺之下,掩在石基一側(cè)。借著月光,他看見自家沉重的院門被輕巧地拉開,兩隊身穿羽林衛(wèi)制服的彪悍士卒提槍佩刀,軟甲森然,列隊魚貫而入——羽林衛(wèi)?怎么會是羽林衛(wèi)?宋彬脊背竄起寒意。站在最前面的兩個女子卻是身著錦衣衛(wèi)曳撒,腰懸聽事司令牌。為首那人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嬌顏上風霜漸織,看上去歲月蹉跎,正是文雙月。——皇帝不許龍幼株在此案上使用宮婢宮監(jiān),龍幼株左思右想,有能力,有資歷,又絕不會因私心鬧出禍端的人選,就只剩下文雙月了。連指揮副使黎順都因其親兄張姿的關(guān)系,被龍幼株懷疑與孝烈皇帝一黨牽扯不清。因聽事司的特殊地位,龍幼株太依賴聽事司初建時宮中支援的那一部分力量了,一旦失去了宮中的人手,龍幼株在用人上便捉襟見肘。文雙月看了身邊激動得滿臉通紅的下屬一眼,訓斥道:“情況不明不得胡亂放箭。射死了賊人不打緊,把目標也射死了,你擔得起責任么?——收好你的情緒。”“宋大人?!蔽碾p月上前拱手,“在下聽事司緝事百戶文雙月,有禮?!?/br>她說話間,背后的羽林衛(wèi)便沖進了屋內(nèi),很快就響起打斗聲。宋彬剛想站起來還禮,砰地一聲,背后紙窗飛了出來,剛好砸在宋彬面前的青石地板上,嚇得他又縮了回去。“嘿,點子硬哈。”羽林衛(wèi)帶隊的則是孫崇屬下的校尉莫沙云,他是西北軍出身,也曾擔任衣飛石親兵,身手那是一等一的英俊。見屋里打得熱鬧,一時半會兒竟拿不下,莫沙云倒提起佩刀,含笑步入。宋彬縮著脖子聽背后乒乒乓乓地打斗聲響,莫沙云進去沒多久,背后就徹底安靜了。文雙月重新上前拱手,說:“宋大人,咱們司尊有事詳詢,這是駕帖?!?/br>錦衣衛(wèi)憑駕帖拿人,多少官員聽見“駕帖”二字就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只有如今的宋彬見了駕帖兩眼放光,連忙伸手接了:“快帶我走!”就聽見背后一個痛恨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