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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池邊熱鬧非凡,魚水飛濺。“魚這種貪婪不知節(jié)制的東西,沒有胃,吃進嘴里的餌食,下肚就直通腸道,給它多少,它就吃下去多少?!?/br>“永遠不知飽足?!?/br>謝茂吩咐宮人將剩下的半桶餌料都撒進魚躍池,接了手帕擦擦手,到觀魚亭中坐下。郁從華上前為他理了理衣襟,宮人送來熱茶。謝茂喝了一口茶,才吩咐道:“賜座。”皇帝含沙射影罵謝嫻不安分,龍幼株老實閉嘴聽吩咐,一點兒意見都不打算發(fā)表。就謝茂這樣的皇帝,你要是辦事始終明哲保身,不肯實心任事,基本不可能混得過六年兩任。龍幼株為皇帝效命也有近二十年了,辦事從來積極誠懇,替皇帝分憂解難時尤其敢想敢拼,皇帝也從來不覺得她想法離經(jīng)叛道,覺得好就納諫準了,覺得不好就讓她再想想。——只有一件事上,龍幼株吃過虧。她曾建議皇帝離間衣飛石與衣家的關(guān)系。結(jié)果當(dāng)然非常難堪。若非念她初犯,又是婦人,當(dāng)時就被皇帝打臉了。從那以后,涉及到衣飛石,再如今已經(jīng)到了但凡涉及衣家相關(guān)的事,龍幼株都很慎重。一個謝嫻牽扯出來的就有長山王府和衣家長房,龍幼株就是專給皇帝干私活兒臟活兒的,倒是不怕皇帝要她去弄一個謝嫻。她比較擔(dān)心的是,這事兒和衣家相關(guān),就必然繞不開襄國公。聽事司和純王府私下接觸的事被皇帝嚴令保密,瞞著長公主府與長山王府是該當(dāng)?shù)模吘股姘傅木陀幸麻L寧與長山王府二王子謝泓??墒?,皇帝吩咐了,目前這事兒還得瞞著襄國公府。皇帝不在太極殿召見她,故意帶著她到魚躍池說話,就是暫時不想讓襄國公知道這件事。“涼州那邊有消息了么?”謝茂突然問。從去歲太后回宮到如今已經(jīng)有大半年了,涼州衣長安處其實已經(jīng)被聽事司翻了個底兒朝天,詳細到什么程度呢?遠在京城的龍幼株甚至知道衣長安每天什么時候吃飯睡覺出恭,他和妻子陸氏敦倫時喜歡用什么姿勢,和涼州名妓褚朵兒鬼混時喜歡用什么姿勢……衣長安自認仕途已絕,最大的興趣就是做生意,搞各種發(fā)財?shù)馁I賣。背靠著殷克家與鎮(zhèn)國公府的兩座大山,衣長安想賺錢非常容易。從州府衙門到各部各道衙門,從來沒人敢找他麻煩,他還能橫行霸道直接搶人家的買賣,我在這兒干這一行了,你們就不許干!誰干就是和我作對,直接搶你沒商量。謝朝商稅除了配合鹽政之外,多半是在商路沿途設(shè)卡抽稅,當(dāng)然,這筆稅多數(shù)官宦人家都會想轍規(guī)避,一般是找姻親世家或同僚幫忙攜帶,也有一些是直接找沿途稅官私下串聯(lián)勾兌,花小錢省大錢。衣長安也是找關(guān)系,他找的關(guān)系還都不需要花錢。全都是衣飛石的舊部,誰會跟他要錢?謝茂近年越發(fā)覺得皇嗣難以扶立,為身后事做了很多打算,衣飛石身邊不少用過的心腹,如曲昭、孫崇之流,都被謝茂大方地放去了地方做守備將軍。衣長安就給這些衣飛石的舊部寫信請求幫忙,衣飛石還真不知道——就算貼錢給衣長安辦了事,這群人也不可能找衣飛石訴苦表功。不管衣家內(nèi)部有什么仇恨分裂,在外人看來,衣長安就是衣尚予的長孫,是衣飛石的大侄兒,打斷骨頭連著筋,那就是血脈割舍不斷的一家人。橫行鄉(xiāng)里、肆意斂財,擱旁人身上那是不得了的罪過,衣長安姓了衣,輕易就動不得了。連龍幼株也懶得回報衣長安前不久才搶了覆縣一個綢莊的買賣,回稟道:“一直派人盯著衣長安,沒有異?;貓?。”“謝嫻說,要謝洛去見衣長安?!敝x茂笑了笑,“朕也才知道謝洛要去涼州?!?/br>這件事就顯得很有趣了。叫謝洛去審四岸縣鹽引案,是謝茂臨時起意,在此之前,誰也不可能知道謝洛會去涼州,更沒辦法安排衣長安與謝洛的“見面”。除非,衣長安早就打算進京了。——他進京來做什么?探親,還是,密謀奪嫡……弒君?若按龍幼株的想法,牽扯到奪嫡之事又有弒君之嫌,甭管三七二十一,帶人斬草除根才是正經(jīng)??梢麻L安是衣飛石的侄兒,她不敢向皇帝諫言殺人。“你悄悄遣人跟著謝洛過去。”謝茂輕描淡寫地說,“跟著聽一聽,衣長安究竟要和他說什么。若是不大好,”他輕輕放下茶碗,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龍幼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衣長安真的跟謝洛商量弒君之事,這案子也不必查了,聽事司直接帶人把衣長安摁死在涼州?;实鄄粫试S衣家發(fā)生叛逆之事,甚至也不會準許任何人議論衣家叛逆之事。不會有證據(jù),不會有堂審。直接從源頭上抹去,不留一絲痕跡。否則,真讓衣長安勾結(jié)宗室密謀不軌的丑事掀了出來——衣家如此自處?衣飛石又如何自處?※皇帝在魚躍池與龍司尊密會,二人一起喂了魚,喝了茶,看上去相談甚歡。宮中都是羽林衛(wèi),衣飛石是羽林衛(wèi)將軍,宮中諸人除非關(guān)上門來足不出戶,否則,沒什么事能瞞得住衣飛石的耳目——若是掌握不了宮中各處動向,何談護衛(wèi)禁中,護衛(wèi)陛下?心腹親近之人都知道皇帝和襄國公的關(guān)系,越知道的越替襄國公擔(dān)心。這都二十年了,多好的夫妻也得生膩味了吧?皇帝和公爺這還不是夫妻呢,兩個男子難道還能混在一起一輩子?當(dāng)然,龍司尊也沒什么可忌憚的,妖妃也做了二十年了,從前沒搶得走陛下,如今人老珠黃更搶不走了。……聽說她手底下有三十六個年輕漂亮的小頭目,厲害的都升了百戶,最次的也是個小旗官。越琢磨越覺得龍司尊這是有心機啊,自己年紀大了,就知道訓(xùn)練小姑娘替自己固寵了。“咱們將軍怎么就不著急呢?羽林衛(wèi)里年年也有精氣神十足的棒小伙,挑兩個出身寒門、懂得恩義的,好好拾掇提拔一番,往陛下跟前一送……”盧成這話還沒嘀咕完,就覺得脖頸后汗毛倒豎。更讓他驚恐的是,面前幾個聽他聊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