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62
屋內(nèi)酒香四溢,一片忙碌。※與此同時,太極殿。“不回來了?”謝茂極其意外地反問,“朕不是讓他今夜一定回來么?”他答應(yīng)朕要回來的!秦箏低眉順目盡量縮小存在感,小心翼翼地解釋:“公爺說,有事沒問清楚,得先和鎮(zhèn)國公見了才知道端的。一直在長公主府等鎮(zhèn)國公,這時辰就耽誤了……明日一早必定前來請罪。求陛下寬恕。”今天才開了禁,謝茂一下午都在想今夜要如何親昵蜜愛,結(jié)果,衣飛石不回來了。謝茂氣得牙癢癢,又不能當著下人的面發(fā)作,憋著看了兩個折子,氣鼓鼓地吩咐:“歇了!”第219章振衣飛石(219)衣飛金統(tǒng)兵一方時,衣飛石就跟在父親衣尚予身邊,做一個傳令護衛(wèi)順帶執(zhí)役的小兵。酒宴散場之后,衣飛琥與衣長寧都很懂眼色地請辭,衣飛石則和二十年前一樣,服侍父親回了書房。這么多年了,衣尚予始終在書房獨住,出入的階梯門檻都改成了滑行,衣飛石推著父親坐著的輪椅,父子二人慢慢往書房走。——衣尚予為何喜歡往荒野無人處垂釣賞景?還是因為他那雙原本健康的腿。離開長公主府,離開京城,離開所有耳目注視的方寸之地,他就能隨意舒展行走,嗅比往常更清新的空氣,看比往常更從容的風(fēng)景。人在孩提時就學(xué)會了行走,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失去了行走的權(quán)力時,才知道站立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我給爹請個大夫吧?!?/br>“太醫(yī)院的趙醫(yī)正,是兒子多年好友,醫(yī)術(shù)精湛無比,全科圣手。您這腿養(yǎng)了這么多年了,叫她來給您看看,說不準就能‘治’好。”衣飛石的酒量練了幾十年也稱不上多好,風(fēng)一吹,步子就有些飄。衣尚予則是三斤烈酒下肚也面不改色的狠角色,衣飛石多喝了兩杯,趁著寒夜冷月,沉浸在皇帝所給的溫柔寵溺之中,忍不住就飄飄然起來,衣尚予則不然:“這么多年也習(xí)慣了,不必折騰?!?/br>寒夜風(fēng)緊,府內(nèi)門戶緊閉,除了各處守門的婆子,沒有仆婢在外打閑聽差。衣尚予與衣飛石的侍從小廝,也都遠遠地跟在父子二人背后。父親斷然拒絕的口氣讓衣飛石從飄然中清醒了幾分,繼而沉淀在心中的就是負疚。衣飛琥今日講述的往事已經(jīng)讓衣飛石如鯁在喉,如今再有衣尚予二十年不能起身的痛苦,衣飛石再想起自己當年從西北回京之后與父親的那場對峙,就忍不住反問自己,我任性快活了二十年,留給家中的是什么?……弟弟被迫出繼,父親困在京城舒展不得,侄兒錯配惡婦,長房枝葉凋零。如果滅陳歸來之后,我就聽從父親的吩咐,交割兵權(quán)賦閑在家,甚至跟著父親遠離京城,在塞上、江南、海外隱居,父親就不必這么多年裝著行動不便,弟弟也在家中娶妻生子,安兒寧兒養(yǎng)在身邊,遠離權(quán)力誘惑……今日家宴上,是不是就沒有那么多男兒淚,那么多嘆息酒?衣飛石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全怪自己,衣家落到今日烈火烹油卻枝葉凋零的下場,各人心胸脾性皆有緣故??墒牵Y獾溗?,禍兮福所伏。當他選擇守在皇帝身邊,身披襄國公的權(quán)勢榮光時,就注定了衣家必然要享受風(fēng)光背后的侵蝕與考驗。衣尚予曾經(jīng)阻止他。他一意孤行,那時候的衣尚予已經(jīng)控制不住他了,只能被他帶著跑。“兒子不孝。”“自大哥去后,兒子本該負起教養(yǎng)子弟的職責(zé),襄助父親繁盛家族,兒子卻往外避了?!?/br>“陛下圣恩厚重,弟弟侄兒也皆美玉良才,未嘗有半個愚魯憨蠻之人,家門淪落至此,是兒子的罪過。”衣飛石聲音低得像是此時掠過屋檐的風(fēng),壓抑中帶著寒冷。衣尚予坐在輪椅上,膝上搭著一條菲薄卻保暖的織毯,緩緩捏動掌中被搓得發(fā)熱的玉膽。常年被握在手中旋轉(zhuǎn),原本圓潤的玉膽越發(fā)溫潤光滑,滑動時發(fā)出不緊不慢的聲響。衣飛石滿懷負疚地謝罪,衣尚予給他的,就只有沉默與玉膽旋轉(zhuǎn)的聲音。衣飛石這些年確實和家里走得不很親近。衣尚予曾經(jīng)以為次子故意疏遠家族,是繼續(xù)當年商量好的計劃,故意與家族“反目”。待皇帝百年之后,也許,衣飛石的這一種疏遠和“反目”,就能讓新君顧及衣家功績與物議,把鎮(zhèn)國公府和襄國公府拆開來對待——拉一家打一家,從來都是極好的政治手段。無論新君拉誰打誰,衣家都可以立于不敗之地。現(xiàn)在他知道了,衣飛石的打算不獨如此。衣飛石的疏遠對新君而言,可以稱之為與家族反目冷漠,對今上而言,則是對家族的不親近。為什么?因為在多年之前,只有衣飛石知道皇帝立嗣女的計劃,因為長公主府住著兩位郡主。這么多年來,皇帝只是嘴上嚷著立嗣女,衣飛石并未看見他的具體謀劃,后來謝茂怕和衣飛石因此起爭執(zhí),連嘴上都不提了。衣飛石便以為自己只要堅決反對,皇帝遲早有一天會改變主意。——這事實在太難了。說不定皇帝都已經(jīng)忘了。所以,衣飛石不想和家里走得太近。他企圖用這種疏遠,讓皇帝覺得立嗣女意義不大。在謝茂的嚴厲阻止下,衣飛石確實沒能順利把自己從衣家族譜上劃去,可他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分割鎮(zhèn)國公府和襄國公府。如今京城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鎮(zhèn)國公和襄國公不是一路人。哪怕衣長寧夫婦帶著衣明聰擠進了衣飛石和皇帝的生活中,聰兒也是跟在皇帝身邊的時候更多,衣飛石很少主動去逗聰兒,更不會主動吩咐要把聰兒帶在身邊。衣飛石的這一種刻意的疏遠,讓他疏忽了家中小輩的教養(yǎng),以至于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救之不及。不過,他此時低頭謝罪,何嘗沒有怪責(zé)衣尚予的意思?我老不著家是我不對,你天天在家怎么也不管管你兒子你孫子?飛珀都渾成什么樣兒了?謝嫻還差點兒帶著一批穿著鎮(zhèn)國公府下人衣裳的刺客進了皇帝駐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