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師父難道還能小氣地鎖起來說不許用？一個盤子罷了。

“很久以前就放在這里了?！卑仔∏嗪攘嗣掀艤?，記憶也不完整，許多事情都很恍惚。

鎧鎧已經(jīng)溜到那面玉璧之前，歪著頭東看西看：“快出來呀！”

馬上就有宮門前的陰庭侍衛(wèi)上前阻止，鎧鎧翻白眼：“不給人看放這里干嘛？”

白小青原本還想問衣飛石，回宮時是不是公開身份，通告三界，這會兒鎧鎧被侍衛(wèi)架開都沒動手，衣飛石也沒有出面解圍的意思，她就明白了。這是暫時不想鬧出大動靜。

按道理說，陰天子一旦歸位，九幽十地都會涌起莫大的兆顯威能，萬鬼膜拜。

衣飛石明顯是故意控制了法相，連生死冊與黃泉白骨筆都收攝得一絲光芒不顯，故意隱藏身份。

——劉敘恩能正大光明光復(fù)陰庭，因為他是半步圣人。衣飛石如今拿什么坐鎮(zhèn)鬼府？

“這是我的客人?！卑仔∏喑雒娼鈬?。

白小青目前掌控地府走的是上層路線，陰庭幾位掌權(quán)的大將聽從她（劉敘恩）的吩咐，真正論職權(quán)，守宮門的侍衛(wèi)還真不怕她。呵斥鎧鎧的侍衛(wèi)對白小青頗有幾分忌憚，卻也不算很敬畏恭順。

原本還想訓(xùn)斥警告幾句，被身邊的同僚拉了拉袖子，侍衛(wèi)才轉(zhuǎn)身看著衣飛石腳下鋪成的地毯。

鬼府地面濕冷陰晦，若非已經(jīng)死去的陰魂、鬼差，或是積年老鬼修，在地府行走都會很難受。若有上界或陽世貴賓來臨，鬼府就會鋪設(shè)地毯迎接。當(dāng)然，這絕對是“貴”賓才有的待遇。

這侍衛(wèi)剛到嘴邊的狠話就咽了下去，心想，這幾位好大的排場，不知是哪位大佬下來視察？

衣飛石路過明月照鑒盤時，也往里看了一眼。

這只明月照鑒盤，能夠看見人心中最真實的牽掛。

衣飛石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他，低頭往盤子里一看，里邊出現(xiàn)的是一片人間煙火。

——那時候他還比較懵懂，正是認(rèn)識整個世界的時候。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他還不懂何謂嬋娟之思，滿心都是諸世界的各種美味飲食。君上哈哈大笑，說人性正該如此，就帶著他一路邊走邊吃。

那時候君上心中最真實的牽掛是什么呢？衣飛石不得而知。

這只明月照鑒盤只能看見自己心中所想，無法看見別人的心思。

此時衣飛石匆匆一眼，溶溶月色倏地破開，盤中的畫面是一間古拙靜謐的軒室，入眼處就是一張陳舊的葛席，席上憑幾黯淡無光，憑幾之前空無一人，面前還有一碟子櫻桃，一支失去顏色的竹笛。

這讓衣飛石心中驀地一空！

古木堂。

這里是君上日常起居常用的古木堂。

他曾在這里陪君上說話消遣，守著君上千年萬年，也曾在這里親自喂君上喝了那盞帶著九轉(zhuǎn)迷心種子的滟湖春茶。他明明已經(jīng)為過往的錯誤受過了懲罰，得到了饒恕，為什么心中最真實的牽掛，還是空蕩蕩的古木堂？！

這不是普通的古木堂。

這是一間失去了主人的古木堂。它的主人仿佛離開了千萬年之久，屋內(nèi)一片死寂。

這件事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么？我為什么還是如此牽腸掛肚、不能忘卻？

衣飛石心中掀起的波瀾并不影響他行事，他跟著白小青勘驗過身份，進(jìn)了陰庭大門，朝十方殿走去，還能一邊走，一邊口吻平常地問：“你知道是什么人把明月照鑒盤放在宮門之前？”

“我不記得了。不過，那東西冷不丁看一眼就能把人驚個倒仰，放在宮門口就是個禍害。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那里放了那么多年，沒人提議搬走，也沒人偷走搶走……你算算地府里有幾個人能有這份能耐？”白小青反問。

衣飛石和白小青的看法很一致。

明月照鑒盤是很厲害的人心至寶，可它真的不適合放在宮門之前。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可碰觸之處，有些人藏著的是一生最珍愛的溫暖與幸福，有些人藏著的則是難以承受的艱難痛苦。宮禁壓力極大，侍衛(wèi)處希望所有人進(jìn)出宮禁時都情緒冷靜、理智淡定，往宮門口放這么一面可能讓人心神大亂的照鑒盤是怎么個意思？怕精神病不受刺激不能百分百發(fā)病嗎？

“不過，”白小青話鋒一轉(zhuǎn)，“劉判在地府那段時日，每次入宮都會在照鑒盤前多站片刻?！?/br>
劉敘恩心中最真實的牽掛是什么呢？他的師父？他的師弟？

他每次進(jìn)宮都要多站片刻，他是不是在提醒自己，鞭策自己，警告自己一定要更努力？

衣飛石沉默。

“您是先去文書處看看，還是……召幾位將軍來見？”白小青問。

十方殿近在咫尺，不過，那是朝拜大殿，平時輕易不啟用。陰天子處理公務(wù)一般是在奏事殿。

劉敘恩回歸陰庭之后，將處理諸事的辦公點放在了文書處。這是很明顯地自謙，表示自己絕沒有篡立之意，依然臣服輔佐陰天子，卑身僅作文書之用。

白小青在用一種極其隱晦的方式替劉敘恩求情。試圖喚起衣飛石的憐憫與舊情。

衣飛石看著闊別已久的十方殿，說：“文書處召見?！?/br>
文書處的奏事不一定準(zhǔn)確，但書面是的參考還是要看，叫來熟悉情況的外臣問問更清楚。

白小青吩咐一聲，身邊就有鬼差一溜煙跑了出去，負(fù)責(zé)通知各位鬼將來覲見。

她陪著衣飛石登上玉階，往西路去了文書處。

此地名為文書處，其實是秘書參贊之用，正兒八經(jīng)的文書庫房雖也歸此統(tǒng)管，庫房并不在此。

這時候的文書處還有鬼差來來回回忙碌，白小青引著衣飛石從側(cè)門進(jìn)去，與正院隔了一道墻，里面是個種植著陰花鬼草的清雅院子，白墻竹影燈色昏，略顯鬼氣森森，這里是沒人的。

外邊景色不錯，白小青把門一推開，衣飛石就差點窒息了。

正常人不可能把一間屋子搞得這么亂！亂得讓人無從下腳。

“哎哎哎，您稍等一會兒！”白小青連忙把面前的奏本草稿紙撿起來，試圖清理出一條路，“我最近也太忙了，上面忙，下面也忙……平時沒什么人來，我就沒收拾，反正隨時都要看……”

就這么東邊鋪完西邊鋪，桌上鋪完榻上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