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愛著他的。

趙桐當(dāng)然知道這一點。

他從來都一直愛著自己。

盡心盡力地護(hù)自己周全。

這一份感情遠(yuǎn)遠(yuǎn)不止是能用報答二字來回饋那么簡單。

趙桐深諳幸運(yùn)。只是從來不知道他會為了那些愛付出那么多，花上那么多的心血。

他撫摸了一陣抽身準(zhǔn)備離開，這時候卻不料趙桐突然醒了，他坐起來一把抱住了趙顯繹的背。那一刻他感受到趙顯繹的身體明顯變得僵硬了。

趙桐貼在他的背上，小聲說，“爸爸。”

圈住趙顯繹的手臂漸漸收緊，趙顯繹沒有掙扎，反倒是放松了，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趙桐同樣也沒有閃躲地避開他的目光，而是專注盛情地凝視著他。

趙顯繹卻在這樣的對視之中漸漸皺起了眉。

他太了解趙桐對自己的情意了。

他的一舉一動，自己都了若指掌。

但是到了真要攤開的這一天，他卻變得猶豫和退卻了。

趙桐閉上了眼睛慢慢靠近他，想要親吻他。

只是趙顯繹在兩個人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方握住了他的肩，他漸漸睜開眼，眼神很清明，沒有失望。也同樣沒有期許。

他的平靜倒是令趙顯繹緊張和無奈。

他們都知道那條線終究還是在。跨不跨地過去，并非輕易的沖動就能夠解決。

趙顯繹和趙桐如常地用過了早飯，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從前那種親密無間輕松聊天的時間不見了。剩下來的，全都是枯枝敗葉般的尷尬境地需要各自面對。

天空之中不知為何飄起了小雨。

幾分鐘之內(nèi)就變大，變成了刷刷刷的雨幕懸掛在天。

趙顯繹一個人到陽臺上去吸煙。

趙桐坐在房間里聽雨。

整棟房子都很靜，除了下雨的聲音，哪怕是連電視都沒人打開。

沉默就像是空氣流淌在他們兩人之間。

外面的雨飄進(jìn)了家里。

打濕了趙顯繹的褲腳，和他擺在玻璃桌上的煙灰缸。

一盒的煙灰和煙蒂，被雨濕透了之后全是污跡和昏黃不堪的水色。

趙顯繹盯著那支煙灰缸，然后走回屋里。

趙桐沒分出心來關(guān)窗戶，雨勢漸漲，不少房間都受了災(zāi)。

他也照例坐在房間里不聞不問，仿佛不知道下雨了一樣。

趙顯繹管好窗戶出來，看見他還獨(dú)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知道嘆一口氣，知道自己和趙桐已經(jīng)走入了一個死胡同。無法可解。

他不后悔。只是有點懊惱，覺得自己不應(yīng)當(dāng)犯那么低級的錯誤?，F(xiàn)在兩個人這樣的光景，他自認(rèn)為都是自己的錯。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過了三聲，是家里請來買菜煮飯的鐘點工。

她說雨太大，今天就不來了。以免發(fā)生事故。

趙顯繹說好。

他放下電話一時之間除了滿世界的沙沙雨聲，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這時候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趙桐站在自己背后很久了，不知道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就站在了那里。

趙桐問他，是誰？

他聽不到他的聲音，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趙桐又說了一次，他仍然相當(dāng)茫然，這時他才知道自己是失聰了。

滿耳的盛大雨聲，淹蓋了趙桐的聲音。

趙桐朝著他走來，對著他又說一次，“是誰？你聽不見了嗎？”

那轟轟作響的轟鳴聲這才遠(yuǎn)去。他漸漸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了。

但是卻覺得有點站不穩(wěn)。他說，“我去坐一下?！?/br>
趙桐看著他神情悲愴，眼睛下面的顏色很深，他沒有休息好，而且已經(jīng)露出了疲態(tài)。

他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問，“爸爸，你是不是沒有睡好？”

他長久以來的擔(dān)心和思念，因為已經(jīng)擔(dān)心成了習(xí)慣，自己反倒是不在意了。

但是在外人看來，他的情況卻極其恐怖。

眼圈發(fā)黑，皮膚暗啞了。

他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不甚在意地?fù)u了搖頭，仍然不肯妥協(xié)，或者示出自己的弱處。

要他承認(rèn)那一份愛非常難，或者說是比做更難一點。

他寧愿自己默默付出，也不愿求得一丁點兒的回報。

趙桐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因為他們有違人倫的關(guān)系。

承認(rèn)起來總比一般的感情更顯得沉重許多。

以前的那一層保護(hù)膜已經(jīng)沒有了，剩下了留給他們的，只能是恍若面對一堵灰墻的尷尬境地。

趙桐突然想念單純的父子感情，因為簡單，才可以讓情感長久，持續(xù)。

不像現(xiàn)在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讓兩個人都被束縛住了。

生怕親密一點就超出了規(guī)矩。

他連一個吻都不敢去討要。因為自知其中讓人狷介猥瑣的原因。

趙顯繹不知不覺靠在沙發(fā)上休息，卻把手伸去握住了趙桐的手，這讓趙桐感到驚異。

他心底仍舊下意識地想依靠趙桐，想親近他，有他在的地方，才會讓自己真正安心。

但是這一切他做得太熟悉熟練，仿佛已經(jīng)是本能越過了思考。

等到他回過神來覺察到一絲不妥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才明白，如今兩個人的關(guān)系依舊不必以前了。

那時候還有一層保護(hù)膜在庇護(hù)著他們可以任意親近。

他剛想松開，但是趙桐這時卻對著他的唇親了上去。

這一次兩個人都沒有再逃開。

趙顯繹甚至是主動伸出了手，把趙桐抱住。

趙桐踩上沙發(fā)，坐在他的雙腿之上，捧住他的臉，專心專意地和他接吻起來。

那一瞬間隱隱之中有什么東西斷掉了，但是兩個人卻感到輕松了一些。

2.

趙顯繹安撫著趙桐的背，把他抱在懷里。

兩個人貼得很近。但是也好像這也就是近的極限了。

趙顯繹縱容他的愛慕之意，但是卻吻了吻他的眼睛，因為他們太亮了，照得人心不舒服。

他吻了吻，趙桐便撲閃著眼睫。他又感到害羞了。趙顯繹知道他的感情，自己也同樣愛他。

只是可惜，他們這輩子注定了關(guān)系。

是父子就是父子。

稍稍越過一點都不對勁。

他和趙桐都走得太遠(yuǎn)，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此時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

自己和趙桐不應(yīng)該走到今天的。不應(yīng)該如此。

趙桐他才正要開始他的人生，但是越過了那條界線，就再也回不去了。

想起這點，他就恍如站在懸崖邊上，突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可怕的錯誤，竟然親手褻玩了自己一直珍視的東西。。

趙桐輕輕蹭過他的頭親吻他的額頭，目光依然如明月皎潔明亮。

趙顯繹卻始終沒有再次回應(yīng)他。

他閉上眼睛卻知道一切都晚了。

只要動了念頭，就是動一發(fā)而牽全身。

沒有后悔的路可以走的。

趙顯倫早一步到達(dá)S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知道了趙桐的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