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點的朝他挪來，似乎也是極為小心，速度慢的不得了。

曲夏的眼淚非常沒出息的滾了下來。

別看他平時橫行霸道，其實膽子比誰都小，此刻他萬分后悔，為什么不聽奶奶的話好好在家待著啊……

他拿起手里的棍子胡亂的往四周打去，還沒命似的嚎叫，叫聲穿透過在樹林里，傳來陣陣回聲。

詭異的讓人發(fā)毛。

他撐著自己的身體后退，手都在哆嗦，眼睛瞪直了拼命的想逃。

就在他胡亂后退間。

他的手，碰到了一具軀體。

一具人的軀體。

脊背已經(jīng)涼了半截，曲夏抖著身子回頭，而后，便看見了沒有頭的影子。

“?。。。。。?！”

又一陣沒命般的鬼哭狼嚎，曲夏非常沒形象的暈過去了。

直直倒在了身后那人的懷抱中。

那人似乎懵了，半晌，又覺著好笑似的，輕輕笑了兩聲。

他伸出腳踢了踢黑暗中的東西，略帶責怪的說：“阿黑，看你把別人嚇的，都暈了?！?/br>
黑暗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嗚嗚的發(fā)出委屈的哼唧聲，轉(zhuǎn)了個身，拿屁股對著他，非常不開心。

阿黑在無聲的抗議：嚇暈他的才不是我呢，哼，明明是你！

沈一無奈的抱著懷中的曲夏，將手里的煤油燈遞給阿黑，讓它叼著。

就是因為他拿著那燈，燈火暗的很，擱在腿旁邊，只微微照亮了身子，微火照不到腦袋，看起來就像沒了頭似的。還沒等他說話，也沒等他舉起來，曲夏就跟瘋了一樣的瞎叫喚，而后一秒也不停頓的就倒下去了。

阿黑乖乖叼著煤油燈，湊在他腦袋旁給他照亮，沈一將懷中的曲夏放平，讓他枕在自己腿上，掐著他的人中。

沒過一會兒，曲夏便睜開了眼睛。

他醒來的時候還是懵懵的，迷糊的睜著眼睛，看見四周依然黑暗，沒由來的小聲嘀咕了句：“這是哪兒啊，地獄啊？”

“撲哧?！庇腥藳]忍住，輕輕笑了出來。

曲夏猛然瞪大了眼睛，抬起眼皮，看見一雙淺笑盈盈的眸子，含著笑意，斂眸瞧著他。

曲夏一咕嚕就爬了起來，大叫一聲：“鬼??！”因為用力太猛，“哐”的一聲就嗑到了沈一的下巴上。

沈一吃痛的“哎”了一聲，捂緊了嘴巴。

眼中都泛著淚花，想必是疼得厲害了。

曲夏腦門兒徹底被撞麻了，此刻成懵逼狀，看著沈一問道：“你特么不是鬼??？！”

沈一倒吸了口涼氣，放下了捂著嘴的手，無奈道：“我哪里像鬼了？”

曲夏伸手戳了戳沈一的臉，觸手溫軟嫩滑，不是涼的？

他像見了救星似的一下就撲了過去，狠狠的抱住沈一，話里都帶著哭腔：“嗚嗚嗚，太好了，還好是人啊?！?/br>
沈一被他抱了個滿懷，愣了半天，動都動不了：“這里本來就沒有鬼啊，你都是自己在嚇自己。”

“胡說！我明明看到有兩只眼睛懸空飄過來的！就在那！”他指著前面，只有無盡黑暗，他嚇得又縮回了手，牢牢貼著沈一。

忽然，腿間仿佛被什么東西掃過，他猛地打了個寒顫，臉都變了色。

“你怎么了？”沈一問道。

曲夏沒說話。

只是腿上被什么掃過的感覺更明顯了。

cao！他心中罵道，這特么是什么??！蛇？老鼠？還是什么?。?/br>
他嚇得不敢動，沈一將煤油燈往下挪去。曲夏順著他手的動作也往下看，然而視線總是比手快的，沈一還沒把煤油燈放下去的時候曲夏已經(jīng)看下去了。

那雙詭異的眼睛就在他腿旁，幾寸而已。

沒等沈一彎下腰去，曲夏已經(jīng)不給他機會了。他大叫一聲，沒命似的往沈一身上爬，兩條腿緊緊的圈住了他的腰，那雙手索命似的箍住他的脖子，頭死死埋在他的頸間，哇哇慘叫！

“眼睛！眼睛！啊啊啊啊！鬼啊?。?！”

沈一愣住，身上吊著曲夏，手依然是原先那個姿勢，嚇的不知道往哪兒放。

曲夏頭一次在外人面前那么慫，一丁點兒形象都不要了。

他掛在沈一的身上，還總有往下掉的趨勢，只能不斷的往沈一身上爬，一點一點的往上挪。

沈一無奈，只能伸手在他屁股上托了托。

曲夏就像被火燒了屁股似的一下子蹦了下來：“你他媽摸我屁股干什么！”

眼睛瞪得大大的，兇神惡煞的看他。

沈一攤了攤手，嘴角邊掛著一抹笑意，在昏黃的煤油燈下，朦朧而又溫柔。

“我怕你掉下去呀?！?/br>
曲夏想到自己剛剛沒面兒的模樣，沒話了。

他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轉(zhuǎn)頭問：“你是誰？”

站在他對面的少年，低低笑了兩聲，笑聲悅耳，在夜晚中，直往他耳朵里鉆。

“沈一，我叫沈一?！?/br>
“誒？”

曲夏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是奶奶告訴他的傳說。

奶奶說，村子里有戶人家，生生世世都在為山里的山神服務，所有人都不能離開這座山，如果離開了，就會死去，化作靈魂，守護這座山脈。

而那家人，就姓沈。

原先曲夏是不信的，真當他三歲小孩兒?。?/br>
但是現(xiàn)在——

天都這么黑了，那個少年還在山中，一直溫柔朝他笑著。煤油燈在他身旁忽閃著火光，將他那雙眼睛，照的格外明亮。

沈一朝他伸出手，淺淺笑道：“走吧，我?guī)慊丶?。?/br>
3.

從那天開始，曲夏認識了沈一。

那個暑假，他幾乎天天和他在一起，跟他一起在山林間奔跑，在溪水中歡鬧。

像小孩子似的，黏著他。

原因很簡單，沈一總能帶他去各種好玩兒的地方，見各種他在城里沒有見過的東西。

他教他爬樹，教他偷鳥蛋，教他踩水，教他扎猛子，還教他釣龍蝦。

林間斑駁光影中，是曲夏哈哈大笑的身影，奔跑在前面，阿黑緊跟其后，留沈一追的氣喘吁吁。

跑著跑著，人就不見了，阿黑也不見了。

沈一緊張的喊他：“曲夏？曲夏你去哪兒了？”

曲夏賊賊的躲在樹后頭，笑的不行，捂著阿黑的嘴，自個兒一直在那傻笑。

看著沈一焦急的模樣，透過繁冗的枝丫，曲夏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