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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才忽的想起些什么來,問道,“你吃不吃麻團?” 云秀:……不要總想著投喂她啊! 笑道,“不餓?!庇炙拿嫱送瑔柕?,“沒有人看見吧?!?/br> 十四郎道,“沒人,都這么晚了?!庇值溃拔宜潞笥滞低灯饋淼?,他們都不知道我在這里也不會有人來找?!?/br> 云秀放心了,便問道,“你適才是在吹簫嗎?” 十四郎道,“是?!?/br> “你阿爹的壽辰還沒到嗎?” 十四郎垂眸,片刻后才道,“……已經過去好久了?!?/br> 云秀看他的臉色,便覺著,恐怕當日的情形和他阿爹的回應,多有讓十四郎失望之處。 她正思考該怎么安慰十四郎,便聽他說,“……正月里長安出了些事,阿爹沒有過壽。后來也一直沒機會吹給他聽?!?/br> 正月里的事,當然就是武、裴二人遇刺。天子為此震怒,朝中達官貴人只怕都不太好在這個時候做壽。 十四郎畢竟是個小孩子,饒是他再懂事、再不計較,但這么久的努力都不能奉上,這么久的期待都無法得到回應,心里也會十分難過吧。 云秀想了想,便道,“……要不,你吹給我聽吧?!?/br> 他似是訝異,道,“你可真是……”但隨即便笑起來,道,“……好吧?!?/br> 他便為她吹奏。 云秀聽那起音飄渺高揚,似在云端,和當日截然不同,便有些驚訝。再聽下去,那曲至中段,越添雍容自在的風度。只在余韻處稍作回轉低徊,然而亦非衰敗頹落,反而有些“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的余味。 她驟然明白過來,笑問道,“這是鳳凰曲嗎?” 十四郎道,“嗯。你說我吹的不是鳳凰曲,我便找人去學了真的鳳凰曲,你聽好不好聽?” 云秀拍手道,“好聽,逍遙自在,妙不可言?!?/br> 十四郎不由也笑起來,笑過后又有些尷尬,道,“你在天上,必已聽過能引來真鳳凰的鳳凰曲了吧……我是不是班門弄斧了?” 云秀臉上霎時赤紅。 ……她都忘了這一茬了。 躑躅片刻,到底還是下定決心,致歉道,“……我騙你的。我不是什么仙女jiejie,只是一個尋常的修道人罷了?!?/br> 十四郎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回味過來。 云秀忐忑的問,“你生氣啦?” 十四郎搖頭,緩緩道,“我在想,修道人是什么。是不是和我們凡人一樣也有父母生養(yǎng)、先生教導、兄弟姊妹陪伴。是不是也要吃、要睡,會冷、會熱,會高興,會難過……” 云秀忙道,“是一樣的是一樣的。” 十四郎彎了眼睛,笑道,“可是上回你和我說,凡心和俗物太沉重,若貪戀世間繁華溫柔,便會受到羈絆束縛……” 云秀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我只是想看起來很超脫、很厲害才這么說的。其實自己還沒做到呢……” “哦……聽上去確實很厲害?!笔睦傻溃拔冶荒阏f得好難過呀?!?/br> 云秀沒料到他這么愛欺負人,雙手捂著臉羞得抬不起頭來。心想難怪人說裝腔遭雷劈……但她這也不算完全說謊啊,她現(xiàn)在確實還不能擺脫凡心和俗物的羈絆、束縛,但她不正在努力修行嗎?修行不就是為了甩掉枷鎖,自由自在嗎? 羞到極點,終于破罐子破摔起來,“到底要怎么樣你才不生氣??!” 十四郎便含笑看向她,漆黑的眸子里帶了些頑皮,道,“你既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自也是有名字的吧。我說了我的名字,卻還不知道‘小jiejie’你叫什么名字。” 第22章 當時只道(七) 云秀心想,你那叫什么名字呀,不過是個排行罷了! 她便理直氣壯道,“我……我叫三娘子?!?/br> 十四郎被她一言堵住,無措的眨了眨眼睛。 云秀見他被說懵,撲哧一聲笑出來。她臉上依舊有些燙,窘迫感卻沒那么沉重了。笑了一會兒,便老老實實的告訴他,“我叫云秀。” 十四郎眉眼又一動,似是有些觸動。 云秀問道,“怎么了?” 十四郎道,“……我總覺著在哪里聽過你的名字似的?!?/br> 云秀待要問,他是不是從令狐韓氏口中聽來的——除了她二姨,她也想不出還有誰會和外人提起她的名姓。但轉念一想,她若真問了,怕十四郎立刻就知道她是那座山上的猴子了。 便道,“又不是什么格外特別的名字,也許是有誰和我同名吧?!庇中Φ溃澳隳??總不會真叫十四郎吧?” 他便有些羞澀,似是鼓了鼓勇氣,才道,“……我名叫黃雀。但只阿爹這么叫我,平日里旁人都叫我十四郎?!?/br> 云秀抬手掩唇,但到底還是沒克制住,撲哧又笑出來。黃雀一聽便是極親昵的人才會叫的小名兒。旁人一問就把乳名給說出來了,果然再怎么拿架子,他內里也還是個毫無防備的小毛孩。 她便問,“你讀書了嗎?可有學名、表字?” 他顯然忘了自己還有學名,愣了一下,才露出悔之不及的神色——失算了。 只好道,“單字一個‘怡’,表字還未取……”這回輪到他臉紅了,“沒人叫過,我都給忘了?!?/br> 云秀便哈哈的笑起來。大戶人家往往都有自己的私塾,去讀書的孩子們都是同族或世交子弟,敘起排行來,幾哥幾弟的叫,不會稱名帶姓。講學的先生也很少直呼姓名,大都叫表字,或者在姓后跟排行……但竟生疏到連自己都給忘了的地步,還是太可笑了。 他的神色實在可愛得緊,云秀便也欺負他道,“我還是覺得‘黃雀’比較好。” 他愣了一愣,負氣道,“……那你還問學名做什么?” 云秀道,“我問來聽響兒的,黃雀?!钡谐鰜砭鸵幻嫒炭〔唤?,一面有些臉紅——這名字太親昵了些,叫出來總覺得很輕狂、很沒教養(yǎng)。她越笑便越覺著臉燙,笑聲漸悄,很快便抬手背遮了臉頰,低頭不語。 十四郎也不知為何,覺出的竟不是羞惱,而是暖烘烘的不知所措——這名字實在已太久不曾被人這么親昵的叫過了。 兩個人都不知該如何應對,便各自紅著臉低下頭去。 片刻后,云秀亡羊補牢,“我還是叫你怡哥兒吧……”忽又想起,這個時代直呼其名更不禮貌,忙亡羊再補牢,“……可好?” 這么尷尬的時候,十四郎哪里還有閑心同她計較?嘀咕道,“哦?!?/br> 云秀便笑著同他打招呼,道,“……怡哥兒?!?/br> 小姑娘聲音清甜柔軟,那冷冰冰的、連他自己都時不時遺忘的名字,經她的口叫出來,忽就讓人覺著鮮明悅耳起來。 她叫得太誠懇、太認真了,對上她溫柔含笑的眼眸,十四郎竟有些發(fā)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