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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仙女也在,她施了個法兒幫你隱身了?!?/br> 十四郎冷笑,“這可真是個好辦法?!?/br>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沅哥兒斬釘截鐵道,又厚著臉皮說,“你我都見到過,你再抵賴也沒用。” 十四郎便又不做聲了。 “反正她就是在——總有被我抓到的一日?!?nbsp;沅哥兒略覺著無趣,終于不再咄咄逼人。他往車廂上一靠,胳膊搭在車窗上。目光散漫的落在素色的車簾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又道,“若是阿翁狂躁之下打了陳玄志,王衛(wèi)清鎖宮門,搜的是什么人?若搜的是刺客,為何又說阿翁是服金丹暴卒?……”說著說著他便不再做聲。 只紅著眼睛,目光直愣愣的啃著指甲。 待終于將眼中水汽壓下去,才又瞪向十四郎,“那日你究竟在哪里?” 十四郎冷笑了一聲,道,“在王府?!?/br> 沅哥兒幾乎就要暴怒起來,卻及時壓制住了,只陰沉沉的問,“……你都看到了,對不對?” ——你自己不也都猜到了?十四郎想。畢竟這也不是多難推測的事——若真是暴斃也就罷了,可明明主君在有“刺客”的情形下死去,當日侍候、保護不力的宦官卻反而加官進爵了。誰還看不出端倪? 原來當日他和云秀的出現(xiàn),并非毫無裨益。 可他并不打算告訴沅哥兒——他曾以為二哥哥雖優(yōu)柔懦弱卻也寬厚仁愛,誰知他在弒父一事上如此果敢勇猛。他同樣覺著沅哥兒雖跋扈囂張,卻也雄謀勇斷??梢苍S沅哥兒逼問實情只是為了根除隱患。 天家父子兄弟之間,無所謂慈孝友愛。赤|裸裸的爭權奪勢之下,也無所謂是非曲直。 “你究竟想說什么,不妨直言相告?!笔睦傻馈?/br> ——依舊是自己坦率無欺,而十四郎紋絲不動、明哲保身。 沅哥兒又為真相而焦躁,又厭惡他揣著明白裝糊涂——然而這種事,縱使換了最口無遮攔之人也必會三緘其口。沅哥兒明白。 他便再度壓下火氣,不再徒勞試探。 握手成拳,用力的砸向車廂壁,抬腳踢開車簾,喝道,“停車!” 車夫不解他們又怎么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頭望向十四郎。 十四郎無動于衷,“停車吧——景王要下車了?!?/br> 第98章 錦瑟無端(六) 云秀輕攬羽衣,翩然落下。 十四郎若有所覺的回頭,目光四望,卻并沒有找到她——他已無法看破她的隱身法了。 云秀心里難受,忙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肌膚相觸之后,他眼眸中才終于浮現(xiàn)出她的身形。 他想要說些什么,云秀忙抬手比唇,示意他噤聲——新天子的長子,景王李沅,那個總是找十四郎麻煩的小囂張捅開他那輛馬車上的車窗,看向十四郎,“十四叔,我忘了告訴你,那個陳玄志醒了。剛醒時雖還有些糊涂,但調(diào)養(yǎng)了這幾日,已經(jīng)能想起不少事了?!?/br> 十四郎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個“哦”字。 景王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少了他那副浩浩蕩蕩的儀仗,街面上立刻便清冷了許多。 十四郎攜云秀的手立在車下,稍有些不想回車中——車廂太狹窄逼仄了,令人透不過氣來,上了車便只能直接回王宅中去——天下這么大,他卻被圈養(yǎng)在小小的四方墻壁之內(nèi),斗雞走馬度日。他已想不起來,當初他究竟是為了什么而頑固的排斥修仙,甚至云秀來邀請時也要拒絕她。 他不覺嘆了口氣。 今日朝賀,他也帶了齒簿。雖沒景王那般顯赫,卻也有百十人等在前后。 長戟肅肅,仿佛在催人前行。 有那么一瞬間,十四郎幾乎想牽著云秀就這么當眾甩手離開。 但也在那一瞬間,腦中無數(shù)念想閃過,他最終還是再度登上了馬車。 一路無話。 云秀自始至終都看著十四郎。 ——那個小囂張故意告訴十四郎陳玄志醒了、能開口說話了,顯然是在給十四郎下套,逼他做出應對。 這是個明套。十四郎沖上去把陳玄志打暈時,陳玄志很可能看到了十四郎。一旦他開口指認,十四郎的處境就危險了。 云秀還做不出主動去替十四郎殺人滅口的事。但若十四郎向她請求幫助,她大約也不會拒絕。 良民守法,而她這種有人性的修仙人往往也信天理。而不論律法還是天理——一切以公道、正義之名行于世間的東西,若不能維護公義,便也無權阻攔復仇。如王衛(wèi)清、陳玄志之流,在殺人并且還是弒君之后,不但不受刑罰反而還得嘉表,簡直荒誕無稽。作為被害者的兒子,十四郎若要向他們尋仇,云秀還真說不出大義凜然的話。 ……應當也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譬如趁機拐帶十四郎跟她遨游四海去。父仇在身,不了結(jié)此事,縱然人能走,心也解脫不了。 ——好吧,上面這句是騙人的。 云秀想拐十四郎走。她覺得十四郎的處境真是太險惡了,身旁發(fā)生的事、身旁人心之自私詭譎,無不在逼迫任何一個三觀還算正常的知情人看破紅塵、絕望癲狂。十四郎又不是十六宅那些豬一樣渾渾噩噩,只要能吃喝玩樂管他血流漂櫓、神魔亂舞的紈绔親王,以他的清醒溫柔,繼續(xù)待下去豈不是日日都活在煉獄里? 但她不敢直說——她總覺得若非十四郎真心看破,而是由她從外點破這滿目瘡痍,十四郎心中那一捧為煙火紅塵而亮的柔弱卻不熄的光,就真的要被澆滅了。那光令十四郎拒絕她,可也同樣是那光,令十四郎美好溫暖。 …… 云秀輕輕嘆了口氣。 ——十四郎怎么可能讓她幫忙“殺人滅口”啊。他若真能說出來,她也不會這么心疼了。 送十四郎回到王府,云秀便起身離開——她得去處置一下陳玄志,縱使不殺了他,也不能讓他胡亂說話。 十四郎伸手拉住了她。 “別走?!彼f。 “我就離開一會兒,很快就回來?!?/br> 十四郎搖了搖頭,說“我害怕。”他仰頭看著云秀,目光溫柔、坦率無欺,“等你下次回來,也許我就看不見你了?!?/br>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有這個預感。直到這一日他意識到自己無法看破云秀的隱身術了,才明白這一天確實到來了。 在他阿娘為他講的那無數(shù)個神仙故事里,也有這么一個故事。 善良的樵夫遇到了美麗的仙女,他們情投意合,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快樂無比??墒呛鋈挥幸蝗?,樵夫患得患失起來,他想若她要回到天上,他該如何去尋她?若能想個辦法,將她永遠留在塵世便好了。于是他去尋后山的巫祝,向他詢問將仙女留在凡塵的辦法。巫祝告訴他,滿月清輝照亮山谷時,山上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