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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樓的一層擺置的是琉璃桌椅,沒有珠簾帷幔遮蔽,桌前景色盡收眼底。 來此處的男人自然不會避諱什么,左擁右抱,醉生夢死,滿臉紅得像頭煮熟的豬,也不忘要湊到姑娘們香香軟軟的脖頸間嘗上一口。 陸九霄倚在最末桌的紅木柱子旁,抱在前,右握著的那把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左臂。 眼瞼微微垂下,眼神倦怠地落在某處桌角處。 秦義拿余光偷偷瞥他敲擊的折扇,心下暗數(shù)著: 十一、十二、十……二十八、二十九、—— 扇柄一頓,最后那一下沒能落在臂上。 男人眉頭微微擰起,是耐心殆盡的意思。 這時(shí)石mama匆匆返回,面露難色,磕磕巴巴道:“世子,那丫頭也不知去了何處,奴正差人四處尋著,許是在哪間屋里偷懶也未可知,都怪奴沒教好規(guī)矩,竟還讓世子等著,實(shí)在——” “李二呢?”陸九霄驀地出聲打斷她。 “李、李二公子才來,在二樓吃酒呢。”石mama說著,神色一變。 不待陸九霄再開口,她便忙遣人去瞧了一眼。這一瞧,石mama一顆心直墜谷底,若非身后婆子撐著,她怕是要往后跌一步。 嗬。 陸九霄嘴里溢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笑得石mama頭皮發(fā)麻,腳底發(fā)軟。 “秦義?!标懢畔龆⒅媲暗睦哮d,眼珠子都沒轉(zhuǎn)一下。 秦義背脊挺直,立即跨上前一步。 陸九霄慢悠悠道:"去,一間一間搜?!?/br> 他唇側(cè)微翹,眼角眉梢都掛著淡淡的笑意,口吻似是玩笑地朝這老鴇道:“找不到人,我就一把火點(diǎn)了這。" 石mama背上冒著寒氣,好似有一根冰絲,從腳底穿到了發(fā)頂。 她吞咽了一嗓子,努力穩(wěn)著身子朝身邊的婆子道:“去把今夜伺候李二公子的都叫過來?!?/br> 須臾,一眾姹紫嫣紅便齊齊立在跟前。 這架勢,直讓周圍之人頻頻打量。 一瞧那靠在邊上的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爺,眾人只心下嘖嘖道:世子爺又找不痛快了。 而姑娘們則面面相覷,你望我我望你,一臉的迷惑茫然,唯有王芩恨恨握住藏于袖的。 石mama狠狠吸了口氣:“今夜你們伺候二公子,人給我伺候哪去了?” 姑娘們懵了一瞬,身著淺衣襦裙的慢吞吞舉起心,似是怕攤上事兒,話都說不利索,道:“二公子說酒后頭疼,將我們姐妹幾人都遣了出去。” 也就是說,人不是在屋里歇著么? 石mama腦仁突突地跳,下意識便要搖起蒲扇給自己扇扇風(fēng),奈何世子爺面前,她哪敢作這姿態(tài),生生將做到一半的勢給收了回來。 此時(shí),最左側(cè)的藍(lán)衣妓子張了張嘴,復(fù)又抿住,如此反反復(fù)復(fù)。 陸九霄忽然站直了身子,撥開擋在前頭的人,直看向她:“你說?!?/br> 話落,一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硬著頭皮,不確定道:“奴方才好似瞧見二公子往樓去了?!?/br> “咯噔”一聲,王芩的心往下墜了墜。 陸九霄背身離開,轉(zhuǎn)而上樓。 花想樓的樓閣是環(huán)形廊道,每層二十二間閨房。那“咿咿呀呀”的嬌吟聲匯作一團(tuán),仿若唱著小曲一般,才堪堪踏上臺階便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九霄面上無甚神情,步子也不急不緩,只是忽然想起那白皙光滑、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背脊,連間凸起的一節(jié)一節(jié)骨頭都小小的。 被人壓在身下時(shí),咬著唇那副欲泣還羞的姿態(tài)…… 李二那雙豬,他也配碰? 陸九霄眼底浮出一層薄薄的躁意,若非要說出個所以然,大抵就像是十四歲那年,李二碰了他的匕首一樣,他恨不能用那匕首將李二的給剁下來。若非是賀忱攔著的話。 要說那匕首多重要,倒也不是。只是他的東西,就算是破銅爛鐵,也輪不到李二碰。 陸九霄此刻心下輕飄飄閃過一個念頭—— 早知就給他剁下來了。 ---------- 左側(cè)末間。 木色方桌橫倒在央,茶壺里的茶一股一股從壺嘴里流出,滲到木板的縫隙。 沈時(shí)葶高高舉著一個青釉色花瓶,貼著墻根站著,與不遠(yuǎn)處的李二面面相望。他若是往前走,她便將這瓷器砸在他腦門上。 李二叉著腰哧哧笑著,腳底踩著她奔跑間落下的平安扣,還 狠狠碾了兩下。 他面露狠色道:“陸九霄那個不知打哪來的野種算個什么玩意兒?怎么,伺候得了他,伺候不了我?” 沈時(shí)葶抿唇不吭聲,只是緊緊盯著他。那倔強(qiáng)的模樣,反而更激起男人的興致。 于是,李二干脆也不跟她周旋,抬腳上前。 沈時(shí)葶的花瓶朝他扔去,可李二哪能由著她砸,有了第一次的教訓(xùn),他這回一個側(cè)身便穩(wěn)穩(wěn)避過。 “嘩啦啦”一聲,瓶身在他腳邊落了個粉碎—— 與此同時(shí),門外的腳步也隨之止住。這門,是從外頭拴住的,任是里頭的人想開也開不了。 李二笑起來,嘖嘖道:“你跑啊,我瞧你這回能——” 他話沒說完,“哐”地一聲,兩道門板便齊齊倒下。 李二扭頭看過來,一個“陸”字剛出口,便被陸九霄一腳踹到墻角里,今夜下肚的酒都給吐了出來。 他嘔了幾聲,捂著肚子爬起來,氣得腮幫子都在抖,“陸九霄!這人既是妓子,憑甚你能碰,我碰不得?” 陸九霄看他:“老子還沒玩膩,輪得到你?” 說罷,他睨了僵在墻根上的人一眼,撿起地上的平安扣,給她掛了回去。 沈時(shí)葶整個人像是定在墻上似的,一動不動,直至男人走出好幾步,不耐煩地回頭道:“愣著干什么,走啊?!?/br> 她才抬腳跟上。 廊道上,石mama匆匆趕來,見此情形,一時(shí)不知該先去里頭瞧瞧李二是死是活,還是跟上前給陸九霄端茶遞水降降火。 左右為難之下,陸九霄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拐角處。 - 木香閣。 陸九霄倚在桌角,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你可真行?!?/br> 那意思就是,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沈時(shí)葶還愣著神,似是魂還沒從險(xiǎn)境抽離出來。 方才花瓶沒能砸到李二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住了,一顆心還沒來得及徹底墜下去,又被人拽著提了上來,不可謂不驚心動魄。 陸九霄這句話,一瞬間將她的魂魄給拉了回來。 她唇珠微動,半響,先是背身將門闔上。 陸九霄這才發(fā)現(xiàn),她許是崴了腳,動作有些生硬。 “篤”地一聲,門闔上。沈時(shí)葶攥著心回過身,立在原地。聲音很輕,也很弱,道:“傳話的小娘子說,是陸世子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