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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握著藥瓶的一緊,便知曉她聽見了。 “你不想把戶帖給我,直說便是,我本就是世子花銀子買下的,世子覺得還未折磨夠我,自然可以想作甚作甚?!?/br> 聞言,本還有一絲心虛的陸九霄嘴角一僵,“你覺得我在折磨你?” 他折磨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 可眼下哪有道理可講,小姑娘紅著一雙眼看他,“難道不是嗎?說好了屆時放我走,可到了時候,世子在作甚?難道堂堂一個世子爺,說出口的話,還能反悔嗎?” 一時間,氣氛僵持得有些駭人。 無故入此的陸菀瞧得目瞪口呆,大氣不敢喘一口,通過這言兩語,竟是天賦異稟地揣摩出了個大致緣由。 從上回沈時葶與她阿娘的談話便可知,她哥與沈姑娘私下有約,到了某個時候,便放沈姑娘出府去。 而眼下到了這個時候…… 他反悔了。 陸菀心下一嘆,正欲出口緩解兩句,卻聽身側(cè)的兄長冷颼颼道:“我就是反悔了,怎么了?” 話落,周邊的溫度似是又涼了兩分。 小姑娘眼下那點紅更深了些,四目相對,她忍著哽咽道:“那世子打算何時讓我走?” 聞言,陸九霄神色冷了下來,扯了扯唇角。 這一瞬間,沈時葶好似又瞧見當日倚在花想樓看臺上的那個男人。 一模一樣的神情,誰都不放在眼里。 她攥著心問道:“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個月夠嗎?” 陸九霄望著那雙眸子,即便是他理虧,也攔不住他心上升起的一股怒意。 跟他討價還價,誰給她的膽子? 當下這個情況,換個男人或許低聲下氣哄一哄,可你要讓陸九霄拉下臉面來哄人嗎?那是想也別想。 他是陸九霄,是永定侯府世子爺,自小便是星星月亮也摘得,一個女人,何至于他如此費心? 那些女人,不必他開口便自覺貼上前來,他陸九霄幾時強迫過別人? 男人向來高傲,眼下大抵有種被潑了冷水的惱意。 是以他眸色沉下,口吻冷冽道:“沈時葶,你算個什么東西,敢質(zhì)問我?” 陸菀提起一口氣,扯了扯陸九霄的衣袖。 小姑娘可不是這么哄的,分明是個表達心意的好契,怎叫他一張嘴成了眼下這個情形? 誰知,陸九霄拂開她的,朝著眼前的小姑娘道:“行,想走你就走,尹忠。” 莫名被點了名的尹忠一怔。 “把戶帖給她,明日一早,給她安排馬車出城?!?/br> 怎么,他難不成還非她不可嗎? 啊? 尹忠對他家主子甚是了解,這氣頭上的話,是當不得真的。 他溫溫吞吞地應(yīng)了聲是。 沈時葶望向男人那雙不可一世的眸子,半響才道:“多謝世子?!?/br> 說罷,便轉(zhuǎn)身回去仆房。 她蹲坐在青苔石階上,眼一眨,淚珠子便是一顆一顆往下墜。 她仔細回想陸九霄近日來的所作所為,氣惱委屈的是,她竟險些陷進他的圈套里。 --------- 夜雨忽至,滴滴答答地落在窗臺上。 闃靜的松苑,從里至外都蔓延著一股涼意。 男人抿唇靠在窗臺上,將藥瓶丟入草叢。 冷靜下一想,他近日怕是被沈時葶下了蠱,做的這是什么蠢事? 一想這事,他便氣得胸口疼。 他是吃飽了撐得折騰自己的身子? 一個小丫頭,他還能栽她身上不成? 陸九霄嗤笑一聲,轉(zhuǎn)身推門而出,“尹忠,備車?!?/br> 不幾時,馬車轆轆穿過甜水巷,停在百戲樓下。 今夜是茴香的生辰宴,她難得出場唱曲,是以百戲樓上下熱鬧非凡。 陸九霄漠著一張臉進到里頭,震耳欲聾的鼓樂聲讓他一時不適地蹙起眉頭。 他徑直走向一處看臺,掀了珠簾落座。 孟景恒與唐勉正飲酒作樂,見他來,孟景恒訝然道:“你不是不來么?” 陸九霄扯了扯唇角,“我有說?” 孟景恒一滯,不及反駁,便見不遠處茴香疾步而來,他一哂,將剩下的話咽回肚里。 茴香今夜本就因他缺席而郁郁寡歡,方才婢子來報,稱瞧見了他,她本還不信,這會兒雀躍都快溢出心頭了。 她落了座,含笑給陸九霄斟了杯酒,“世子許久不曾來了?!?/br> 然,這話卻是讓陸九霄唇角一壓。 他許久不來是為了甚? 想想就惱人。 思此,他伸接過茴香的酒,一飲而盡。 這就如一個信號,茴香揚起嘴角,如以往一般將白白嫩嫩的肘攀上他的小臂。 “世子聽曲嗎?” 不得不說,茴 香的歌喉是老天賞飯吃,一曲接著一曲,一杯接著一杯,陸九霄很快就醉意上頭。 可明眼人也瞧得出來,方才那些曲子,他一首也沒聽。 孟景恒與唐勉不知去和哪個小娘子逗樂去了,茴香將他扶進屋里。 正伸去碰他的鞶帶時,男人驀然擒住她的腕,側(cè)目而望,那俊挺的鼻梁,涼薄的唇,離她都只有一個傾身的距離。 茴香喉間一動,試探地用指尖去碰他的臉。 他真的很久沒來了。 她打聽過,都說他從花想樓給一個姑娘贖了身,可她不信像陸九霄這樣的人,能被誰套得死死的。 果然,他還不是又來了。 倏地,陸九霄捏著她的腕將人推開,眼底醉意散去,十分清醒道:“出去?!?/br> 茴香嘴角一僵。 “讓你滾,聽不懂?” --------- 雨勢漸大,風聲鶴唳。 陸九霄煩躁地用背摁住眼睛,半響,他喚來尹忠,“你回去看看,她在不在屋里?!?/br>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尹忠心下一嘆,這又是何苦呢…… 他應(yīng)了是,撐傘沒入雨夜。 倏地,一道雷鳴電閃,“轟”地一聲,陸九霄抬眸看了眼窗外,心頭隱隱有些亂。 而正此時,賀家。 賀凜伏在案上,雙眸緊閉。窗牖“吱吱呀呀”,被風吹得左搖右晃。 天邊劃過一道驟亮,幾乎是同時,他眉間一蹙,耳邊的雨聲漸小,直至不見,他落進一個靜謐的夢。 眼前是一片白雪皚皚,他在賀家門前左右徘徊。 看身形與打扮,好似還是五年前的冬日。 他握著一只檀木匣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半響,管家高呼一聲,“回了回了,大公子回了?!?/br> 賀凜抬眸,見朱紅正門緩緩?fù)苿?,入眼便是一身狐裘白衣的賀忱。 他邊牽著個小姑娘,小姑娘似有些膽怯,往他身后藏了藏。 賀凜緩緩走近,含笑道:“大哥?!?/br> 賀忱朝他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