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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這一笑不打緊,卻似乎激怒了正慷慨陳詞的慕容博。陰惻惻地轉頭向他望來,這早已沒了真面目初顯時那副俊雅溫文模樣的老者,目光冷冷看向宋青書:“怎么?你覺得很好笑?”他到底是積年的頂尖高手,一身殺氣驟然釋放開來,一時間竟令整座庭院為之一寒,直刺得人好似連睫毛都無法隨意張合一般……可是,就在這股若有實質的駭人殺氣之中,那被他刻意針對,傾注了九成九殺意的白衣少俠,卻忽地笑了。“怎么?你竟覺得不好笑么?”他彎起唇角,笑瞇瞇地反問道。第106章好笑?他怎會覺得好笑!慕容博怒視著身后這一臉笑容的無名小輩,只覺得一股邪火自心頭而起,幾乎眨眼之間,便將整顆心燒灼得又恨又疼。他慕容家為光復大燕,忍辱負重,數(shù)代蟄伏,暗中積蓄力量,只待有一天能趁勢而起,奪回本應屬于他們的這片江山!為此,他不惜假死匿跡三十年,有家不能歸,有妻有子不能相認……而他的父親,他的祖父,他的兒子……他們慕容家世世代代,都為此殫精竭慮、不惜一切!誰敢說這很好笑?誰敢?!慕容博看向宋青書的目光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可于宋青書而言,這根本造不成半點兒影響。他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慕容博的眼神……嗯。擺明就在說,“這怕不是個傻的”。這讓葉孤城險些笑出了聲。看了宋青書一眼,他心中含笑傳音:“促狹!”葉孤城可不信宋青書會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和表情。青書從來也不是個輕易把什么都掛在臉上的人。如今當眾明晃晃做出這么一副表情來,顯見內(nèi)心是惡極了慕容博這人,全沒想過要給他在人前留臉。可倒也是。慕容博是什么人?青書有什么必要給他留臉?這不要臉面的事,都是人自己干出來的。既然做了,那就別怕人前沒臉。說到底還不是自食其果。葉孤城斂下笑意,并不多言,只等著用一個笑臉兒回了自己那句“促狹”調侃的宋青書接下來的動作。管他什么慕容博不慕容博的。對葉孤城而言,無論比較對象是誰,他心中……總是偏向青書的。被偏著向著的宋青書對葉孤城的這份偏心卻是一無所知。迎著慕容博分外猙獰的瞪視,他語氣仍是不疾不徐:“我倒是想請教足下,你說這事……哪里不好笑呢?”“我是從元國來的,對宋國談不上了解,但此行之前,也聽家中長輩說起過一些事來?!?/br>“如今距宋國始立,已有百多年時間。雖與鄰國偶有摩擦,但宋國之內(nèi),百姓生活安定樂足,稱一聲太平之世并不為過?!?/br>“我雖乃江湖中人,并不似那些讀書人般自小便讀些圣賢之言,但許多常識,總歸還是有的?!?/br>“足下問我你慕容家妄圖憑一己之力在這太平之世改朝換代好不好笑?呵。你且自去各國史書中看看,古往今來,那些試圖于太平之世掀起禍亂的最后都是個什么下場,再來相問吧?!?/br>宋青書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但越是如此,慕容博心中卻越是清醒。他終于意識到,眼前這武學修為高深莫測的少年人此前所言,并非有意嘲諷,而是他當真就是那樣想的。他當真深覺慕容家世代相傳的理想是個再可笑不過的笑話!這樣的認知令慕容博比起被刻意嘲諷,感覺更加惱怒。他不能接受自己為之奮斗一生,且一日不將之實現(xiàn),子孫后代也都將如同自己一般,世代為之努力的目標,在他人看來,是如此愚不可及,簡直如同癡人說夢,聽在耳中,除了一聲嗤笑,再換不來其他……“噗!”慕容博忽覺喉頭一甜,冷不防間,竟硬生生噴出了一口鮮血來。宋青書幾不可查地后傾幾分,悄然遠離了這無緣無故突然吐血的家伙就算他言語之間悄然發(fā)動了玄云劍中所存人間七情,在慕容博毫無所覺之下勾動了他的情緒,讓他各種情緒無形間被放大了許多。但被說上幾句實話,就受不了開始吐血……如此心性,還想謀奪天下?宋青書也是見過真正的帝王的。天命大世界除去眾多修仙門派,亦有大大小小許多修真帝國。宋青書曾護送門下師侄前往宗門附近幾個依附而來的中小國家,以做鎮(zhèn)國長老更迭。亦曾與師尊一起,受邀前往大陸第一修真帝國,參加皇帝千歲壽宴。無論大國抑或小國,國主皆極具威嚴。龍氣如云,華蓋其頂,見之便覺不凡。可慕容博身上又有什么?別說宋青書根本就沒從他身上看見過什么龍氣,單說氣質威嚴,他與那些帝王相比,就如同天上地下。最有趣的是,這人一輩子汲汲營營,以為召集幾個江湖好手,收集幾本武功秘籍,再將宋國與遼國間的關系挑撥起來,屆時便可以趁亂出手,“復興”他那什么燕國……這想法,以一個有心想使日月?lián)Q新顏的人來說,是不是有點太過天真了?他一個人不,就當他能召集一群人好了,可是就這么一小群人,武功就算再高,在千軍萬馬之前,又能頂什么用?若只要一小群絕頂高手便能輕易使一大國改朝換代,那宋青書他太師父和父親、師叔們,還有元國武林的各派好手們,又怎么還會為如何抗擊元庭暴丨政、保全更多漢家兒女性命煩憂?直接合起伙來揭竿而起不就什么都有了?可見事情絕不是這樣算的。這點道理,張三豐懂,宋遠橋懂,武當七俠個個都懂,便是宋青書一直覺得性格古怪的那位峨眉掌門滅絕師太,也懂。正因為懂,即便張三豐武道修為已接近這方小世界可容納的頂點,說句當世鮮有敵手都不足為過,也沒動過以一人之力抗衡整個元國朝丨廷的念頭。可慕容博卻不懂。也不知他究竟是真的不懂,還是根本就不想懂。這人好像一心沉浸在一個自己構筑而成的美好卻看不到前路的朦朧夢境中,不愿醒來,也不能醒來。誰讓依他所言,這個夢在他們慕容家,從創(chuàng)立家族的先祖到這最新一代的傳人慕容博的兒子慕容復,已經(jīng)做了十幾代,深深刻印進心底和血脈,到了現(xiàn)在,已成心魔,再無法可解……宋青書心中忽地生起一股想要嘆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