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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沈陶陶,在靈前將她沉了塘,吞沒了族產(chǎn)。 但彼時,他已是假死之人,難以插手宋家族內(nèi)庶務,只能令人在陳氏出去燒香的路上,一刀了事,償了沈陶陶一條性命。 如今沈陶陶已不記得當初之事,不會再與陳氏計較。 而他仍歷歷在目。 每每望見沈陶陶在他眼前言笑晏晏的樣子,他總能想起上一世他遲來一步,看冰水中撈起的女子渾身濕透,毫無聲息地躺在地上的模樣。 陳氏只是償清了一條性命,死后仍舊被當做二房主母供奉,入祖宗祠堂,在族中享有美譽。 這一世,她身后仍不干凈,那等待她的,便只有身敗名裂。 燈火微晃,照他眸光清寒。 …… 翌日,宋珽并未來宮中當值。 沈陶陶起初覺得奇怪,而后一想,宋珽身子本就病弱,來當值才是稀罕事,只是這段時日他來的太勤,自己有些習以為常了。 如此一想,倒也釋然。 沈陶陶想起宋珽昨日說的話,便自書架上尋了一陣,尋出一本來。 畢竟她已決定,出宮后自己盤一家酒樓下來。那這類經(jīng)商類的書籍,多讀一些,也自有好處。 她捧著書左右望了望,見這太府寺中桌椅并不算少,但是由于是個閑職,素日里只有宋珽一人當值的緣故。整個斗室內(nèi),只有他一人的案幾上,放了筆墨紙硯。 這若要全部搬過去,未免太過麻煩。 且那徽墨與汝窯的筆筒都是脆而矜貴之物,若是損壞了,倒是不好交代。 她想了想,覺得宋珽左右今日也不來當值,不如借他的座位一用。 這樣想著,沈陶陶便在宋珽的位置上坐下,將書籍攤開。 這本書本就編得通俗易懂,加之上頭還有宋珽寫的批注,讀起來也不甚吃力。 沈陶陶便扯過一張宣紙,一道看書,一道在紙上寫下一些心得。 她看得頗為入神,一連一兩個時辰不曾動過,直到槅扇輕輕一響,她才驚覺,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宋珽正自門外抬步進來,他昨日連夜查清了賬本,入宮時,又先去了考功司一趟,為沈陶陶拿了考核,故而來得晚了些。 甫一進門,便看見沈陶陶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著書,拿著湖筆,愣愣地望著自己。 日色自長窗斜斜打入,落在那張凈白如瓷的小臉上,光暗交雜處,勾勒出水墨一般濃淡相宜的美。 而在他的視線下,那本是泛著淡淡粉暈的雙頰迅速地紅了起來,像是落日之際,漫天火燒云恣意席卷。 沈陶陶‘騰’地一下,自椅子上站起身來,手中的書拿不穩(wěn),‘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書頁散亂。 兩人皆下意識地彎下腰去拾,指尖一錯,沈陶陶便如被火燎一般迅速將手挪開,卻仍垂首低聲道:“我不是有意……” 宋珽的指尖微微一頓,還是將書籍撿了起來,放在了書案上,掃了一眼封面上的書名,淡聲道:“太府寺中的書籍,你皆可借閱,不必如此在意?!?/br> “不是?!鄙蛱仗者t疑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我不該圖方便,占了你的位置。” 宋珽聞言,順勢抬眼看了一眼書案,旋即收回了視線,只淡淡道:“無妨。太府寺中人員更迭,從無止休。我的位置,也不過是前人留下的舊物?!?/br> “明日我會令內(nèi)務府在其余書案上重新為我備一套筆墨,如今這個位置便由你使用?!?/br> 沈陶陶微微一愣。 雖然說宋珽的說法也沒錯,但這個位置是整個斗室中光照最好,離書架最近的,慣例給太府寺少卿當值用的,這突然給了她,總覺得有哪里奇怪。 宋珽見她不答,便又取出一物遞給她。 那是一張錦書模樣的東西,沈陶陶下意識地接了,將其展開。卻見這儼然是本月考功主司給各女官的考評,上頭寫著她的名字,底下清一色的上甲幾乎耀花她的眼睛。 沈陶陶也真的瞬了瞬目,又仔細看看了看上官考評那一欄,見的的確確也是上甲,愈發(fā)覺得不可思議。 宋珽淡看了她一眼,當真將位置讓與了她,自己另尋了一處坐下。 案幾上沒有筆墨紙硯,他倒也并不在意,只隨手自案上拿了一本書籍細讀。 沈陶陶有些發(fā)懵,在原地立了好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在宋珽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剛沾上椅子邊,她便立即抬眸去看一旁的宋珽,而后者,正捧卷細讀,古籍遮住了他大半張容顏,只露出一副清雋的眉眼,日光打在鴉羽般的長睫上,流彩碎金。 沈陶陶收回目光,將方才的那本攤好,在宣紙上寫了幾行心得,又豁然抬眼,望了望一旁的宋珽。 宋珽在看書。 沈陶陶皺眉想了想,又寫了幾行,又看了宋珽一眼。 宋珽還在看書。 沈陶陶倏然覺得有些古怪,可一時又說不出古怪在哪里,索性不再多想,也不再看宋珽,只自顧自地悶頭寫著心得。 一直到日落西山,兩人下值,宋珽方將自己手中的古籍收起,對沈陶陶頷首示意,上了回府的官轎。 沈陶陶也趕緊擱下筆,收好了書籍,往尚膳走了一陣子。 她在尚膳司門口與等著她的江菱匯合。 江菱袖著手,一臉的悶悶不樂,甫一見她,便拉著她的袖子抱怨道:“我不就寫錯幾行批注嘛,那尚藉女官就給我的考評降級,這下好了,全尚藉司洗硯臺的活計都歸我了?!?/br> 她說著將寫著自己考評的錦書在沈陶陶面前一亮,上官考評下一個乙等歷歷在目。 這宮中女官制度便是如此,考評越低,活計越多,甚至可能分配到一些旁人不愿做的臟活、累活。 沈陶陶攥緊了自己寫滿上甲的考評錦書,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她方才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究竟是在何處。 ——之前宋珽明明還想下藥毒死她,一計不成還令侍女補送毒蜜餞。怎么如今又是給自己讓位,又是評定上甲的? 這逛完花樓怎么和換了個人似的? 江菱看她不說話,下意識地追問道:“怎么了?你的上官是不是也為難你了?” 沈陶陶下意識地搖頭,輕聲道:“行為倒是正常了?!?/br> 她想了想,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部:“但是人好像瘋魔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陶陶:有些人變好了,但是也變瘋了。 ☆、豬精 江菱聽得似懂非懂,旋即又想起自己洗硯臺之事,不由得連連哀嘆道:“我倒希望我的上官也能瘋魔一下,幫我把整個尚藉司的硯臺洗了?!?/br> 沈陶陶笑了一聲,拉著她往院里走:“你還是指望今晚能多剩點下腳料,我們能多弄點吃的吧。我還欠著‘貓兄’小魚干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