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能轉(zhuǎn)頭狠狠剜了沈廣平一眼, 這才啞聲答道：“我們是著了這沈廣平的道了！是他們沈家聯(lián)絡(luò)的我們王家。說自己有女兒要嫁, 想與我們結(jié)親, 還說會(huì)給足了嫁妝！”

    沈廣平落了個(gè)里外不是人，冷汗順著額頭涔涔地往下淌。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賠著笑道：“世子爺，這結(jié)親的事，其中是有一層誤會(huì)在——”

    他的話方說道一般, 倏然聽上首淡淡一句：“這親，不必定了?！?/br>
    沈廣平愣了一愣，旋即道：“是，您說得是，我這就送王家夫人回去?！?/br>
    他正打算送客，卻又聽宋珽淡聲道：“費(fèi)盡心思繞過宮中的規(guī)矩私定豈不麻煩？今日輔國公府替你們做這個(gè)見證，直接將人抬回通州成婚便好。”

    這句話一出，不只是沈廣平，連王夫人也愣住了。

    好半晌，還是沈廣平顫聲道：“世子爺，您這是什么意思？”

    宋珽冷眼看著二人，寒聲道：“連夜回通州成婚，終身不得再回燕京?；蚴俏乙暂o國公府的名義，上折彈劾沈府與王家沆瀣一氣，意圖謀害朝廷命官。自己選。”

    他這一點(diǎn)，沈廣平便也想起來，沈陶陶身上還有正七品的官職在。雖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官職，又是自己的女兒，有孝道壓著，不能如何。

    但這若是借了輔國公的名義，一本參到御前，別說烏紗帽不保，鬧大了就是流刑三千里也是不無可能。

    沈廣平正惶然不知所措之事，還是沈靜姝自椅子上款款站起身來，小步走到他的身旁，壓低了嗓音道：“父親，您在怕什么？連夜回通州成婚，不就是我們想要的嗎？且還有輔國公府作保，日后圣上便是真要追究著這女官擅自婚配的罪名，也有輔國公頂著?！?/br>
    沈廣平醍醐灌頂一般地清醒過來，心中一片大亮，連連點(diǎn)頭。但細(xì)想了一陣，卻又覺得不對(duì)，忍不住對(duì)沈靜姝道：“姝兒，爹總覺得這里頭有蹊蹺。你說世子來這一趟，就為了給我們頂罪？”

    沈靜姝皺眉想了一陣，眼底一道幽光劃過，嗓音即便是竭力壓低，也不難聽出里頭的興奮：“當(dāng)初沈陶陶逃婚，已將輔國公府得罪了一遭。這幾日我又打聽了宮中的消息，說是沈陶陶不知為何，數(shù)日不曾去太府寺中當(dāng)值了。大抵是這次，真將人得罪的狠了。輔國公府要將人徹底攆出京城去，今生今世，都不得再回燕京來！”

    她這樣一說，沈廣平便也想通了其中的始末，臉上也漸漸回了血色，對(duì)宋珽拱手道：“既然世子爺有令，那下官現(xiàn)在便去備轎，今日日落之前，一定令小女隨著王家離京。”

    那王夫人聽他擅作主張，有些著惱，但細(xì)細(xì)一想，這也是她來燕京的目的。如今不用等三年，能直接將人抬回去，自然是最好。

    且宋珽已將話放在了前頭，若是不抬人，便要上折彈劾，已是沒了退路，便也點(diǎn)頭道：“既然沈大人這樣說了，那我王家也同意這樁婚事。”

    兩人可謂是一拍即合。李氏見狀，也自椅子上站起身來，柔聲道：“陶陶是我看著長大的，要遠(yuǎn)嫁通州，我這當(dāng)娘的心中還是舍不得。但王家是書香門第，王公子又生得一表人才，我便也放心了?！?/br>
    旁人還沒什么反應(yīng)，鐘義聽了這話，頓時(shí)笑了個(gè)前仰后俯，指著地上骷髏一般的王公子道：“我鐘義是個(gè)粗人，讀過的書不多，原來這一表人才是這么個(gè)意思！那我記住了，下回誰要敢這么罵我，我一定揍得他起不來床！”

    李氏面上微微一僵，真想說點(diǎn)話打圓場，卻又聽鐘義大聲道：“不過你這后娘當(dāng)?shù)靡舱媸欠Q職，時(shí)時(shí)刻刻惦記著原配女兒，惦記得連名字都能叫錯(cuò)。這不知道的，還倒是沈女官要出嫁！”

    李氏正被他繞得有些發(fā)蒙，卻見這鐘義又大步走到沈靜姝面前，從袖子里掏出一把銅錢往她懷里塞：“出來的忙，沒帶喜錢，就這些了，新娘子你可別嫌少?！?/br>
    沈靜姝正挪步往后躲，聽他這樣一說，臉色霎時(shí)變了，尖聲道：“你說什么？”

    鐘義嚷嚷：“今日你就要遠(yuǎn)嫁通州了。雖然你這人吧，陰毒到連自己的姊妹都要害，但你好歹也是沈女官的繼姐。我鐘義掏點(diǎn)錢給你買幾個(gè)饅頭路上吃，也是應(yīng)該的。你就別和我客氣了！”

    沈靜姝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口中要被一定小轎抬去通州成婚的，竟不是沈陶陶，而是她沈靜姝。

    她下意識(shí)地低下頭，望了地上長得如骷髏一般可怖，行跡又令人惡心的王公子一眼，頓時(shí)渾身發(fā)冷。忙跑到沈廣平身邊，伸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袖：“不，這不可能！”

    她仿佛是說服自己，又仿佛是要說服眾人一般，高聲道：“我是宮里的女官！女官在任期間，不得婚配！若有違背，等同抗旨！你們輔國公府以權(quán)壓人，是會(huì)被誅九族的！”

    正當(dāng)眾人的神色皆有些動(dòng)搖時(shí)，一直沉默著的宋珽斂眉開口：“李貴妃身邊的吳公公前幾日進(jìn)了慎刑司。一套大刑下來，什么都交代了?！?/br>
    他的語聲冰冷，且有鋒芒，似冬日里的冰凌一般捅入人心：“交代了他多年來辦得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其中便有一件，是在女官名額上徇私舞弊?！?/br>
    他抬手，一張錦書直直落在眾人眼前的地面上，被夏風(fēng)吹起一角，隱約可見上頭密密麻麻的名字。

    但沈靜姝幾乎是一眼，便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寫在錦書的最末端。

    “這是謄抄本，上頭的所有女官，皆是因他舞弊入職。如今事發(fā)，圣上下旨，革去官職，永世不得再用?！彼溲劭粗蜢o姝，淡聲道：“你現(xiàn)在是白身，可隨意婚配。”

    “不，不！這不可能！”沈靜姝死死地盯著那張錦書：“這一定是假的！我是宮中的女官，是尚膳司的女官！你們不能將我嫁給這種人——”

    王夫人一聽，立時(shí)變了臉色：“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過一個(gè)從五品官的女兒，我兒哪里配不得你？”

    鐘義也道：“假的？這可不能胡說。假傳圣旨可是要滿門抄斬！這是昨夜傳出的消息，今日日落之前，罷官的圣旨便會(huì)下來?！?/br>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皆是一變，心中暗暗有了計(jì)較。

    沈靜姝神色慌亂地攥著沈廣平的袖口：“爹，您自小最疼我了。今日，今日，不是說好了是定沈陶陶與王家的親事么？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不會(huì)反悔的，對(duì)不對(duì)？”

    沈廣平在原地沉默著站了半晌，終于緩緩抬起手來，將沈靜姝攥著自己袖口的手拂落。

    “今日，沈府終歸是有人要嫁的?！鄙驈V平錯(cuò)開眼，啞聲道：“你meimei是宮中的女官，嫁不得。爹也沒有其他女兒，這要嫁，只能嫁你?！?/br>
    “爹？”沈靜姝睜大了眼睛。

    沈廣平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