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說著，打開其中一個嫁妝箱子，把這被面疊好放了進去，又指著里面，對木藍說，“這個箱子里裝了幾身新衣裳，還有枕套被面兒?！蹦舅{一眼看過去，都是些大紅大綠喜慶的顏色，枕套上還繡了鴛鴦。

    說完，又指著另一口箱子說，那里頭裝了些陪嫁的首飾什么的。

    木繡云跟木藍長得有七八分像，只是臉蛋比她圓些，也紅潤些。黃惠蘭看著有些感慨地說，“我想起當(dāng)年你出嫁的時候，大家也是都聚在你從前的屋子里，給你準(zhǔn)備嫁妝。那時候，繡云也才和巧心現(xiàn)在差不多大。日子過得可真快，沒想到這么快我都要嫁女兒了。”

    黃惠蘭想起，當(dāng)初木藍出嫁的時候，新郎來接親，騎著高頭大馬，再加上他身姿挺拔，又長得俊朗，街坊四鄰見了都贊嘆。她那時候帶著女兒繡云，去正源縣送親。一路上鑼鼓喧天，很是熱鬧。到了正源縣，進了陳家的門，那院子是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光酒席就擺了三天。想起這些，黃惠蘭一時觸景生情有些感慨。

    她擔(dān)心木藍想起從前的事，心里傷感，于是就催著她快帶著幾個孩子去早些休息?！皩α耍魈焖陀H的時候，女方家里得去人，繡云只有你這一個姑姑，你去送親最合適不過。到時候你帶著幾個孩子，一起送繡云出嫁吧?！卑粗搴涂h的風(fēng)俗，成親這日，女方家里是不擺酒的，女兒被接走后，家里就冷冷清清的了。真正熱鬧的，是男方家里，因為娶了新媳婦，要擺酒席。女方送親的人，就在男方家里吃了酒席再回去。

    幾個孩子聽說明天要跟著去送親，興奮極了。木藍說讓他們今晚早點睡。木藍跟巧心巧靈還住她原先住的屋子。阿寶根生和春生住一間屋子。

    到了夜里，吹了燈，阿寶幾個還在那里嘰嘰喳喳說著話，睡不著。

    “根生哥，我和你說過，我表哥玩彈弓很厲害的。你要不信，咱們明天回來了，就一塊兒去打樹上的鳥。他閉著眼睛都能打下來。”

    春生笑說，“你別聽他亂吹?！?/br>
    這時，春生聽到他娘在窗戶外面說，“還不睡覺？明天得早起?！?/br>
    春生壓低了聲音說，“噓?！睅讉€人忙噤了聲。

    過了一會兒，他們幾個聽到窗戶外沒有動靜了，這才又接著聊起了打彈弓的事。聊了一會兒，阿寶有些困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旁邊睡著的根生說，“我有些想我娘了。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家里怎么樣了?！?/br>
    “過兩天咱們回去就能見著你娘了。”阿寶打了個哈欠，問根生：“我聽說你娘要給你找個后爹了？”

    “我很小的時候，我爹就出遠門了。我都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备聊撕靡粫?，才又說，“只要那個人對我娘好就成?！彼谥姓f的“那個人”，指的是常來他們家?guī)兔Φ膹埬辍?/br>
    他說完，等了半天都沒有回應(yīng)，才發(fā)現(xiàn)原來阿寶已經(jīng)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胡家來人接親。鑼鼓喧天中，新郎官沒有騎馬，而是坐著輛小汽車來了。左鄰右舍瞧熱鬧的人，一下子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

    有人說，“這新姑爺是在北平念書的，就是跟旁人不一樣，接親都要用小汽車?！?/br>
    也有人說，“這胡家是開綢緞莊的，家境殷實，可這小汽車，他家也買不起啊?！?/br>
    “你們不知道，這新姑爺?shù)木司?，在省城做大官，這小汽車就是他舅舅的?！?/br>
    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br>
    新郎官穿了一身簇新的中山裝，而木繡云則是依舊穿了傳統(tǒng)的大紅嫁衣，跟著上了小汽車。

    小汽車開得慢，后面跟著輛馬車，馬車上坐著送親的人，以及拉著嫁妝。木藍和三哥三嫂，以及七八個孩子，都是坐在馬車上。幾個孩子看著前面的小汽車，覺得新奇極了。阿寶說，“我跟著我娘在北街?jǐn)[攤的時候，有一回見了縣長的小汽車，也是黑色的，長這個樣。等我長大了，也要開小汽車，多神氣?！?/br>
    根生說：“我也見過，跑起來可快了，比馬車還要快?！闭f完又問阿寶，“等你長大了開上小汽車，能讓我上去坐一坐嗎？”

    阿寶笑著說，“當(dāng)然了，到時候我就拉著你和我姐，還有巧靈，還有我娘，咱們在縣城最熱鬧的北街上轉(zhuǎn)一圈。不，轉(zhuǎn)十圈?！边@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汽車在前面開路，一路上圍觀的人不少，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到了胡家。

    胡家的院子里已經(jīng)擺下了席面，請的親朋好友也都到了，都等著新郎新娘到了才開席。幾個孩子吃了一會兒，就惦記著去和胡家的幾個孩子玩。

    胡家的院子很大，前院后院再加上偏院，有好幾個院子。胡家的幾個孩子，說是要帶他們幾個去看新郎新娘的洞房。

    幾個孩子繞到了后院，卻沒留意從旁邊躥出了一只大狼狗，吐著舌頭擋在了他們前頭。

    胡家的孩子見了也怕了，說這是他們叔叔留洋從德國帶回來的狗，兇著呢，但平時栓在偏院，不知道今天怎么跑了出來。

    那狗吐著舌頭，沖著他們汪汪叫。

    根生小聲對巧心他們說，“別看它的眼睛?！闭f完，他看到旁邊地上剛好有塊磚，就抄起來拿在了手上，不動聲色地把巧心護在了身后。阿寶見狀，也從旁邊撿了根樹枝，默默把巧靈擋在了后面。

    就這么一狗幾個孩子正在臨陣對峙著，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口哨。口哨聲清越響亮，那狗一聽，就轉(zhuǎn)身跑了，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根生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這才發(fā)覺手心已經(jīng)出汗。巧心一直攥著根生的衣角，見狗走了，這才松開。

    “別怕，有我在呢。”根生心里后怕，但擔(dān)心巧心害怕，只能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

    巧心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其實心里也怕。忍不住想起上回的事。上次放學(xué)后她和根生兩個一起回家，在路上遇到了幾個大孩子，拿石子打他們，根生也是把她護在墻角，替她擋了那些石子。按理說，根生從小懂事，很少跟人打架，就連阿寶都打不過。但遇到危險的時候，他總能站出來擋在前面護著她。巧心覺得，根生還是挺講義氣，挺勇敢的。

    經(jīng)了這么一場驚嚇，幾個孩子也沒有了去看新房的心思，回了席上。阿寶怕他娘知道了會擔(dān)心，叮囑其他幾個人，尤其是巧靈，千萬別跟娘說起剛才的事。

    巧靈點了點頭，“放心吧，哥哥，我不會說的。上回你帶我爬樹的事，我也沒告訴過娘?！?/br>
    木藍見他們額頭上都是汗，問：“怎么跑得滿頭大汗？”

    幾個孩子心虛地低下頭，那額頭上的汗，不是跑出來的，是被狗嚇出來的冷汗。

    木藍看出了他們的心虛，問：“到底去干嘛了？”

    巧心向來懂事，聽了她娘的話，一五一十把剛才的事說了。

    “好了，下回到了別人家，不許再亂跑了。不過這回我也有錯，是我疏忽了?！闭f著，又問幾個孩子有沒有嚇著。

    巧心搖了搖頭，“這回多虧了根生哥護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