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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陳知南大概也懂一點,這個彩頭是不大方便討了。陳知南險些就想撕了頭上頂著的龍鳳帔,又想著這玩意兒對柯紀沒準還挺重要,一時沒忍心,費了點麻煩勁兒小心翼翼給揭了下來。緊接著,咕嚕咕嚕滾過來三個彩頭。第一個是白面的,煞白的臉皮,眉頭上挑拉得細長,眼周抹的血紅的一片,在燈下照得泛光,笑瞇瞇得看著陳知南。第二個彩頭是黑底的面,涂得胡里媽擦的,紅色的胡須一半拖在地上一半裹在腦殼上,濕淋淋的,滿是血。第三個彩頭滾過來,和陸丹有八分像。陳知南有點兒犯惡心。那三個彩頭先是滾過來,一個疊著一個在陳知南腳邊蹦跶,然后轉眼又散開來了,繞著陳知南打滾兒。黑面的彩頭忽然睜開了眼。那眼珠子布滿了青白的濁色,小卻猙獰,活像個真的,陰測測地瞪了陳知南一會兒。白面的彩頭滾了兩下,不知道勾了木地板上哪根叉兒,刺啦一下撕下一大塊頭皮來。那是真的頭。白面感到疼似的頓了一下,而后瞇著眼,嘴巴一咧,露了滿嘴的獠牙。“陸丹”又茫然的滾了兩下,定住不動了,忽得一開口,居然是本戲。“此情空滿懷,未許人知道。”彩頭高聲唱著,“明月——照孤幃”“淚落——”“知多少……”那彩頭開口卻是陸丹的聲音。陸丹沒學過戲。唱腔生澀,半點沒有原先唱詞的味道,音調一高便斷斷續(xù)續(xù)地啞得不成樣子。不知道和這環(huán)境當口有沒有什么聯(lián)系,陳知南聽著這幾句詞,腿下居然是一軟。而戲臺上真真正正的陸丹,還在擺著那姿勢,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泉哥!”陳知南一腳把那三個彩頭踢到一邊去了,一轉身,發(fā)現(xiàn)戲臺子上的陸丹。沒有頭。“你看看鹵蛋兒!”陳知南驚叫道。李重棺現(xiàn)正和一堆奇奇怪怪的行頭們發(fā)生肢體沖突。扎頭箱一揭,金銀扣煙氈帽,抓子兵盔二郎叉,一股腦兒不要錢似的全數招呼上來。蜀地濕氣重,這些個行頭久未保養(yǎng),掀起了一股子沖天的霉味兒,摻著煙塵灰土抖落下來。虎頭牌咻地冒出來,往堂中間石破天驚地那么一拍,場面上赫然多了幾個鬼影。泥灰的破舊衫子盡是孔洞,拖著鐐銬帶著夾棍,一晃一晃的走過來,鐵鎖拖在地上,和石子兒一起敲出了環(huán)佩之響。那幾個鬼影的面目皆被腐rou覆蓋,嘴巴皮子也掉了,露出萎縮的牙齦和黃白的牙垢。李重棺對陳知南的叫聲充耳不聞,面無表情握著匕首削了鬼影的腦袋,一跺腳把地上的木牌子震得飛起來,不偏不倚地擋了身后急飛而來的咀掌。“他不會管的?!笨录o的聲音遠遠傳來,“小孩兒,你知不知道,李重棺那是出了名的面冷心更冷?!?/br>“哦,差點忘了,你應該不知道吧?!笨录o懶洋洋地說道,“李重棺的秘密?!?/br>“想聽么?”柯紀似乎是笑了一下,說道。“那個秘密,只有死人知道?!?/br>李重棺的眼中爆出怒火來。陳知南卻無暇再顧及了。這地方的確陳舊,木地板踩起來都吱呀吱呀得響。陳知南一個趔趄,就感覺到腳下一空——那脆弱的地板忽得就自個兒裂了一個大洞出來。陳知南感覺到自己正在急速墜落,閉上了眼睛。想象中的劇痛卻并沒有到來。很久,陳知南才感覺到有人踢了踢他的小腿。“小孩兒,起床了。”是柯紀。陳知南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地上,周圍站著李重棺,陸丹,和柯紀。一個個都直直地瞅著他。“恭喜你第二次易魂了?!崩钪毓状虻揭话氡焕脒@奇詭的幻象中,居然也不大喘氣,只道,“還成功地把我們也拉了進來。”“這對你身體很不好,回去記得好生休息。”陸丹沖陳知南做了個口型道:南哥,你小心一點,要是被泉哥發(fā)現(xiàn)墜落狀態(tài)容易易魂,他可能會天天扯著你往天上拋……陳知南先是驚喜地看了眼陸丹:“鹵蛋兒,你好了?”柯紀半飄在空中,道:“我放的,怎么?你既然已經冒危險來行這事,出于仁義,我便放了她?!?/br>陳知南頗震驚地想到,這家伙居然還知道仁義。哪知柯紀一轉頭,輕蔑道:“你以為我們唱戲的便只知道兒女情長?在折子戲里打小浸到現(xiàn)在,哪怕是頭豬也被家國仁義給浸入味了?!?/br>“方才若不是他先動手,我便好生請你們回去了。”陸丹又嚷嚷道,你硬拉一個女孩子去唱戲,一點都不紳士。“你唱的真難聽?!笨录o只說。李重棺對著柯紀的挑釁眼都沒抬,只生硬地回了一句:“你不放梅園?!?/br>又對陳知南說:“你們現(xiàn)魂魄綁了一起,別想東想西,他都知道?!?/br>陳知南覺著神奇,便在心中想道:李重棺是豬。柯紀深以為是地點頭贊道:“有理?!?/br>李重棺:“?”“這是梅園旁頭的老街?!笨录o道,“看見長江沒,我當年就是在那兒同一幫小破孩吊嗓子?!?/br>陳知南想著,你那時候也是小破孩啊。“不一樣?!笨录o說,“我是要成角兒的人,他們怎么能比?!?/br>“這里頭的人看得到我們么?”陸丹道。“看不到?!崩钪毓状穑斑@里只是柯老板的記憶?!?/br>“不過——似乎多了些東西?!?/br>李重棺頓住腳步,警惕地看了看路邊的幾個穿著洋裝的女子。陳知南忽然覺得有幾分眼熟。這些個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穿著新潮的洋裝短裙,小皮鞋,挎著包,面上卻是空空一片。沒有臉。何其熟悉。忽然,其中一名女子好像是感受到李重棺的目光似的,猛地轉過頭來。一咧嘴,露出了一嘴的大白牙。那女子原本是背對著四人的。此時腦袋憑空的調了個一百八十度來,身子卻依舊是背著。那女子微微抬頭,詭異地沖陳知南笑了笑。陳知南大腦一空。隨后轉過頭看了看柯紀。這是……柯紀的記憶?周遭的景色似乎有幾分恍惚,陳知南不知道怎么的有些頭暈,身子一歪差點倒在地上。李重棺及時伸手把他撈了起來。陳知南再抬頭時,那女人卻不見了。夠邪門兒的。“悠著點,別栽跟頭?!笨录o道,“小孩?!?/br>“我想回一趟家,看看我男人還在不在?!笨录o皺了皺眉頭,道,“麻煩……現(xiàn)在該是幾幾年?”“51?!标愔虾敛华q豫地回答說。“蠢豬?!笨录o笑斥道,“我說這幻境里?!?/br>“過去太久了?!彼溃拔叶伎焱?,我男人什么時候走的了?!?/br>作者有話要說:謝謝“Xsm”的營養(yǎng)液~謝謝“柒”的營養(yǎng)液~謝謝“年負”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