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簇簇而落拂了那人一身，這場景，竟如多年前，第一次相見時(shí)一樣。

輕輕走近那人，伽南啞聲：“喂，這花吹得到處都是，也沒有人掃掃嗎？”

那人轉(zhuǎn)身，清冷的雙眼對上伽南的眼睛。

一如多年前，那冰冷清寒的模樣。

“處塵……”伽南哽咽道：“我之前并沒想到……”上前扶住羅王的雙肩，在他身上細(xì)細(xì)看著，愛惜地輕撫，像是要透過衣衫看到內(nèi)里，看到傷痕：“天雷……”

聞言，羅王眼中一暗，不動(dòng)聲色地后退半步，淡淡道：“無事?！?/br>
這個(gè)人，定是還在恨自己，昨夜，他看到的……

伽南上前一步，不顧一切道：“昨晚，昨晚你看到的……”

“還有事么？”羅王抬起眼眸打斷他，眼中平靜如水：“鬼帝殿下若無要事，無需再來此處。”

“處塵……”伽南眼中茫然，吶吶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來人，送客?！甭曇衾淅?，轉(zhuǎn)身而去。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

“鬼帝殿下，這是東冥的掌禮處帶來的拜帖，說是按制天火祭祀，一百年一次的?！便~板遞過來一張拜帖。

“掌禮處？”青泫道：“是居大人那里送來的嗎？”

“是姓孤，是副掌禮親自送過來的?！便~板道。

伽南看了青泫一眼，道：“這種事情，你和琉璃應(yīng)付就行了?！?/br>
這一百年，終于把銅板，紙錢，香燭，元寶分得清楚了，冥界大部份的事情都交給了青泫和琉璃，而七兒，也因那次的事情，送去了冥水看管水牢，也算是給他謀了個(gè)差事。

而比這些更重要的事情，就是隔三差五去空舊宮，屋頂。

西冥鬼帝是與東冥羅王齊名的人物，這一百年，把西冥最難管的地界都處理得井井有條，讓人欽佩。

雖然都是青泫與琉璃的功勞，最主要是青泫。

所以，這齊名的人物，走正門，沒有任何理由；走屋頂，是自然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的。

有時(shí)候覺得就在屋頂上看著他在那打坐也挺好，一樹一樹的花不生不死的開著，人影與花影一色，日子也長，過了今天還有明天，過了今年還有明年。從最開始的痛徹心扉，到現(xiàn)在的遠(yuǎn)遠(yuǎn)相望，就這樣癡癡看著，癡癡守著，不覺得就過了一百年。

就像現(xiàn)在，伽南側(cè)臥在屋頂上，遠(yuǎn)遠(yuǎn)聽到一個(gè)聲音。

“羅王殿下，掌禮處的帖，這次是孤副掌禮主持的天火祭祀，以往都是居掌禮主持，這次孤副掌禮是首次呢?！?/br>
“看來居掌禮有讓賢的意思了？”羅王清冷的聲音傳來。

“居掌禮說，請您一定要去?！?/br>
“知道了?！闭Z氣平淡。

處塵要去？伽南一下坐起來，看來是全冥界的天火祭祀，現(xiàn)在東西二分，也得一起。

伽南笑起來，處塵，你再不見我，這是祖制，也不得不見我了。

***

巨大的輪回盤，輕輕轉(zhuǎn)動(dòng)著，其上布滿密密麻麻陰刻的咒紋，閃著金色的流光，每轉(zhuǎn)一寸便猶如亙古的誦唱，冥界各分封鬼王和長老都坐于輪回圓盤其上，中間，便是輪回的入口。

伽南看著羅王，依舊是一襲白衣，坐在對面，輕闔雙眼，那么近，那么清楚的眉眼，還是像多年前一樣。

伽南深深地看著，那一身長袍的孤副掌禮召出了一面長幡，接著又念咒燃起了火，那幡旗嘩的一聲就點(diǎn)燃了，只是金色的火焰沒有燒到任何東西，燃盡之后，只是將幡旗換了個(gè)顏色。從黃底紅字，變成了紅底黃字。

孤副掌禮一臉高深的念著咒訣，一旁的琉璃探過頭來：“殿下，說起火，這真就是個(gè)小把戲，用得著搞這么大架勢？”

青泫在一旁輕咳了一聲，道：“謹(jǐn)言慎行?！?/br>
或許是這兩人壓低的聲音在這種氣氛里還是被聽見了，又或許是孤副掌禮故意來找鬼帝的麻煩，只聽著孤掌禮的聲音：“這位姑娘，看來你很懂火？”

琉璃坐正，抬起眼：“在下西冥司火琉璃。”

聲音不大不小，在場所有的人都抬眼看向他倆。

羅王也不例外。

伽南還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發(fā)覺到伽南的目光，羅王有瞬間的愣怔，隨即又垂下眼去。

伽南心中像有什么東西漸漸暈開，處塵，他的眼中，終于對自己有了些許的情緒，不自覺便笑了起來，道：“琉璃，你就在此與祭祀主持好好論道一番，剛好西冥與東冥也可借此機(jī)會(huì)清談?wù)摰溃恢懒_王意下如何?！?/br>
羅王睜開眼，眸色如水，道：“隨意?！?/br>
第27章

空舊宮內(nèi)，羅王排開筵席，說是席，就是幾面桌案，一爐熏香一盞清茶，東西冥相對而坐。

“言大人呢？”臨掌兵四顧看著，之前祭祀時(shí)人多擁擠沒注意，現(xiàn)在這五大長老的位置上明顯空了一個(gè)人，就特別引人注目了。

“祭祀的時(shí)候就沒有來，說是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掌禮處的事情就不來湊熱鬧了。”姬掌書淡然道。

“這臭小子?！迸R掌兵哼了一聲，那老東西的兒子雖然外表冷漠高深，骨子里果然也是個(gè)不遵法禮的崽子。

伽南坐在側(cè)位上，離羅王最近，端起茶杯喝著，眼角不時(shí)瞄向羅王。

羅王神色冷淡，看著殿下眾人談道論法。

孤副掌禮與琉璃論得最為熱烈。

“火，分為天火，地火，業(yè)火。天火至陽，地火至陰，業(yè)火至滅。業(yè)火可引天火，以至陽烈火焚燒天地。亦可引地火，焚燒一切生靈，包括靈魂?！惫赂闭贫Y悠然道。

“課業(yè)不錯(cuò)。”琉璃點(diǎn)點(diǎn)頭：“背得挺好。”

聞言，孤副掌禮笑道：“看來姑娘有什么高見?！?/br>
“火，就是火?！绷鹆Э戳怂谎?，道：“隨心所生而已，可以變成不同的焰色，也可以有不同的作用，這樣算起來，可不止這三種。”

“哦？”孤副掌禮笑著行了一禮：“那還請姑娘細(xì)細(xì)道來……”

“……”

伽南一杯茶都見底了，眼睛依舊沒有離開羅王半分。

“這次西冥似乎少了一人？”掌樂墨白難得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