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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靈最深處,顧非隱約譴責了自己,可這種想法在他心中只是一閃而沒,他的思維依舊澄澈,里面空蕩蕩的,只有角落里堆著幾堆隨時會腐爛的記憶。顧非也不知道腦袋里有沒有想什么,目光卻很沉靜,他伸手握住車門的邊緣,微微彎著腰,將自己從逼仄的空間里解脫出來,腰板挺直,整個人活像一株迎風招展的小白楊。有工作人員在門口接待,見顧非過來,急忙小跑過來,一口一個老師。這老師不過是客套的說法,顧非聽了這個稱呼,沒有趾高氣揚,也并未慌亂無措,他面上一派溫和,若不是長相太過年輕,估計真會有人覺得這人就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領(lǐng)路人帶著顧非快速地向里面走去,腳步急促,像一陣風,將那些圍在門口想要探聽出一點兒消息的媒體和狗仔刮得東倒西歪。洛陽寸步不移的綴在后面,看著周圍的狗仔們,莫名覺得心里不太舒服。他感覺到了一種很恐怖的氣息,這種感覺不是針對這些日夜蹲守的狗仔或者網(wǎng)媒中的某一個人、某一群人,而是……幾乎可以說是……整體。在他跟在顧非身后,在心中暗自回味顧非手指的觸感時,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大片的長/槍短/炮。這些名稱其實只是一個比喻,它們的作用沒有槍/炮那么可怕,但卻擁有絕對比槍/炮還要可怖的威力與傷害。洛陽盯著這些狂熱的人,腦海中又想起了被狗仔們活生生扒出的一樁樁八卦。吸/毒、嫖/娼、劈腿、私生子……最常見的拍拖結(jié)婚離婚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這些反光的小玻璃片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天網(wǎng),所有進入的人都無法在其中遁形,只能配合著茍延殘喘。那么……他和顧非的事情是不是很快就會曝光?會有許多狗仔日夜守在小區(qū)、公司,恨不得把話筒戳到當事人嘴里,他們會不停地詢問當事人:惡心嗎?害怕嗎?雪藏嗎?其實洛陽的這些想法實在是過于極端,而且過分地估量了這些狗仔的能力。但當局者迷,就算往日他如何運籌帷幄、冷靜沉著,在事情涉及到自身的時候,他都無法繼續(xù)理智地思考問題。他心里其實有著公開出柜的想法,就像是一個人,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寶,只恨不得能捧到全天下人面前,訴說自己的幸運與激動。但他又突然想到這一切的后果,想到最近越發(fā)敏感的狗仔,最后還是把自己的這個沖動的想法暗自咽下去,還順手把“和顧非在公共場所享受偷/情激/動”的幻想也徹底掐滅。洛陽一直在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腳步卻根本沒有停頓下來,跟著顧非的步伐,他很快就到了劇組休息的地方。現(xiàn)在在拍定妝照,為了不浪費時間,來一位演員就拍一個,今晚就能放到官微上進行宣傳。顧非在沙發(fā)歇了一會兒,看著不遠處先來的演員正在拍攝定妝照。那演員長得年輕帥氣,化的妝也絲毫不顯老態(tài),偏偏鬢角卻掛著兩縷雪白的長發(fā),一眼望去就知道這將會是一個很有故事的正派角色。不遠處坐著一個小姑娘,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長得平凡無奇,鼻梁上掛著一副黑框大眼睛,表情緊張又期待。見顧非將目光在這女孩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旁邊剛過來正要引著他去換衣服化妝的小助理輕聲介紹:“這是這本的作者,”說完她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幾十萬字的,就賣出幾百萬的價錢……寫可真賺錢?!?/br>她的眉目里透著一點淺薄的嫉妒,顧非看了她這幅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剛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還是把嘴閉好,覺得自己想說的,對于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來說,絕對不算是好聽的話。反正這件事于他無關(guān)。顧非這樣想著,就沒有理會這個女助理的小小抱怨,而是扭轉(zhuǎn)身體,看了一眼一直沒有發(fā)聲的洛陽。洛陽一直站在她身后,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能夠看出肯定不算特別開心。“洛陽?”顧非輕喚了一聲,將洛陽不知道飛到哪里去的思緒抓了回來。洛陽從自己的滿腦袋“抵制”“封殺”中回過神來,面容有些奄奄的,卻還是應(yīng)了一聲。顧非對他說,我去換衣服了。洛陽點點頭,與顧非對視了一眼,沒說話。他的這幅模樣來的沒有一點兒征兆,明明幾分鐘之前洛陽還笑嘻嘻地摸了摸顧非的手,現(xiàn)在卻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垂著腦袋,喪氣得很。顧非搞不懂洛陽突然的變化,只又看了對方一眼,然后就轉(zhuǎn)頭跟隨著絮絮叨叨抱怨自己工資的小助理離開。他想,這個劇組看起來還很正規(guī),但怎么會有這種工作人員呢。還好這只是一位小助理,在見到比她厲害一些的工作人員,就會乖乖地把嘴閉緊,只做一面安靜的背景墻。她先領(lǐng)著顧非去換衣服,有專人拿著戲服在顧非身上比來比去,偶爾會讓顧非穿上試試效果,然后又讓他脫下來換別的衣服。在他換衣服的時候,有一個舉止有些女氣的男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總是在對顧非的著裝發(fā)表見解,就算沒人理會他,他也能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下去,臉上更是連一點尷尬的神色都欠奉。顧非正展開雙臂把外衣?lián)Q好,見這個男人絲毫沒有住嘴的趨勢,便側(cè)過頭,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也沒什么想法,就是單純地看他一眼。不過顧非沒想到,之前那個一直在尬聊的男人,就是他的化妝師。當化妝師給他化妝的時候,說的話就更多了。不過他聊的話題倒是不會讓人生氣。他一個勁兒的在夸贊顧非的五官好看,皮膚白皙根本不用涂抹東西云云……他嘴上說著顧非什么東西都不涂抹最好看,可他還是掐著蘭花指,伸手拿著東西在顧非的臉上擦來擦去。顧非安靜地看著這位化妝師,眼神清澈溫柔,如同一杯剛剛晾好的溫熱白開水,當人喝下去的時候,只覺得有一股蔚貼的爽。化妝師說著說著,聲音就弱了下來,原本高亢得像公雞一樣的聲音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黏得發(fā)膩的甜軟音調(diào)。奇怪于這個化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