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打擾，只得自己先防備著。

    老婆婆坐的轎子被放下，她撐著扶手站起身來。

    接著，除她之外的郭兒高勒人都跪下來，嚴格遵守著氏族的規(guī)矩。

    見狀，薛沁芮放下心來，不再看他們，回頭瞧向垂頭喪氣的衛(wèi)羽軒。

    她不說話，她不知道要說什么。這時候，或許最好的方式便是沉默，讓屬于他的悲痛慢慢散去。

    肩被人拍了一下。薛沁芮猛地轉(zhuǎn)頭，竟是那個老婆婆。薛沁芮一驚，這么遠的距離，她卻可走得如此快。

    正是安舒找來的那個婆婆。

    薛沁芮試著開口：“婆婆有何吩咐？”

    她轉(zhuǎn)向衛(wèi)羽軒，伸出手指，指向那攤一停止流動的血，再指向衛(wèi)羽軒，最后指向自己張開的嘴。

    “這不是羽軒的血。”薛沁芮有些疑惑。

    老婆婆擺手，雙手做出一個捧的姿勢，一仰頭，好似在將捧在手中的水灌進嘴里。

    “您是說，”薛沁芮看向仍在被眾狼催促的衛(wèi)羽軒，“要羽軒將藥喝下去？”

    老婆婆急切的點頭，指指天，做出個催促的手勢。

    衛(wèi)羽軒安靜地跪在那里，叫薛沁芮不忍心打擾。

    天色即將恢復(fù)正常，而頭狼瞧上去也將完全合上雙眼。

    薛沁芮沉下氣，輕聲道：“羽軒？”

    衛(wèi)羽軒腦袋微微一動，表示在聽。

    “把地上的血喝了吧?！?/br>
    衛(wèi)羽軒身子一顫，沒有動。

    眾狼也開始嗷嗚嗷嗚地催著。頭狼吊著一口氣，按住他的衣裳不放手。

    薛沁芮思慮半晌：“這也是它的想法?！?/br>
    眾狼低聲叫著，好似在贊同她的話。

    衛(wèi)羽軒跪坐在那里，像一座雕塑。頭狼的呼吸幾近停止，那只爪子仍按在他衣裳上。

    天色里的紅愈來愈淺，一切都要恢復(fù)原樣。

    第71章 回帳

    衛(wèi)羽軒的胳膊動了動， 朝地上那攤血伸出手去。

    看著天色漸朗，薛沁芮的心被揪起來。

    他停滯半晌，簡直要將薛沁芮的心提至嗓子尖。

    婆婆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來， 雖慢， 卻能感受到她的焦急。

    衛(wèi)羽軒頭往她們轉(zhuǎn)來， 目光在她們與狼群身上掃過一圈， 再次轉(zhuǎn)回頭去。

    他閉上眼睛，全身不住地顫抖， 而后眼睛忽地睜開來，攥緊的拳頭在一瞬間松開。

    隔這么遠，薛沁芮都能瞧見他眼中的淚。

    那死去的狼，就是當初將他當孩子養(yǎng)的狼吧？要他飲下它的血，他怎愿呢？

    老婆婆再次發(fā)出同樣的聲音。

    衛(wèi)羽軒挺直的背漸漸放松， 朝地上的血俯下身。

    遠遠瞧上去，好似一匹狼在平靜的湖邊飲水。

    見他的唇終歸挨上了自己的血， 那匹狼終于松開了爪，咽氣而去。

    圍成一圈的狼低聲嚎叫著，漸漸抬高音調(diào)，聲音愈來愈大。

    衛(wèi)羽軒的身子愈加顫抖， 最后， 他終于抬起頭來，嘴上的紅暈染開，嘴角一滴血滑下，順著下巴往脖子深處流淌。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朝薛沁芮走幾步， 眾狼為他讓出條道。

    天色已完全恢復(fù)正常，最后一絲血色好似被衛(wèi)羽軒和著頭狼的血一并入了他的唇。

    他的眼睫都在打顫。

    衛(wèi)羽軒盯著她， 嘴巴一點點張開，嘴里還有未吞下的血，在光下隱隱約約地閃著。

    然后他便像一座樓一般倒下去。

    薛沁芮已經(jīng)不會驚呼了，她呆在此處，只跪立起身，舉起兩只手，似要扶住他。

    然而他沒有倒在地上。

    眾狼在那一剎那間，爭先恐后地奔至他身后。如今看來，衛(wèi)羽軒好似在一張床上睡著了一般。

    遠處觀望的郭兒高勒人驚愕無比，又要跪拜。

    “婆婆，”薛沁芮的聲音有些抖，一下子坐在地上，“請叫他們過來吧。”

    郭兒高勒人聽了婆婆的話，謹慎地走過來。

    領(lǐng)頭的人一臉惶恐，走上來朝薛沁芮行以中原之禮。

    “公爺——”

    “什么都不要說了，”薛沁芮打斷她，“勞煩你們將我夫郎送至帳中，待他醒來吧?！?/br>
    那人瞧見衛(wèi)羽軒身下的狼，連忙退上幾步：“不……不敢?！?/br>
    薛沁芮懶得再勸，自己俯下身，用兩只手將自己往衛(wèi)羽軒出挪動。

    “公爺還是坐轎吧?！彼闹性捳f得很標準。

    薛沁芮沒理她，輕輕捧起衛(wèi)羽軒的頭，再一點點往脖根處挪，另一只手穿過一匹狼背上的毛，墊在他大腿之下。

    這一番姿勢下，她的臉便與一匹狼近在咫尺。

    那匹狼鼻子里的熱氣朝薛沁芮噴來，教她猛然一滯。

    接著臉上忽地一濕，那匹狼舔起自己的臉來。

    薛沁芮整個人一抖，屏住呼吸，腦袋有些發(fā)昏，猛一使力，將衛(wèi)羽軒從狼背上抱下來。

    幾乎是用盡畢生力氣，薛沁芮才忍住沒有將他甩在地上。

    這下子那群郭兒高勒人才敢稍微考慮一下將他帶回去了。

    經(jīng)過一番討論和其它磨人的事，薛沁芮總歸是到了他們?yōu)樽约号c衛(wèi)羽軒搭起的帳內(nèi)。

    帳很小，挨著外沿走一圈大約只需要數(shù)十個數(shù)。

    沒有隨老婆婆來的郭兒高勒人此時都爭先恐后地到帳外，嘰嘰喳喳地講著話，還有小孩央求門口的侍衛(wèi)讓他們進來瞧一眼。

    薛沁芮坐著，待那陣喧鬧過去，才轉(zhuǎn)過頭來，喝一口婆婆給的奶茶。

    “是您救的我們。”

    婆婆點點頭。

    “可是您為何要救我們？”

    婆婆伸出她右手食指，在幾案上未按筆順寫下一個“關(guān)”字。

    “可是因關(guān)家曾幫過您？”

    婆婆顫巍巍地收回手指，緩緩點頭。

    薛沁芮看向幾案，再次呷一口奶茶。

    佘安和戴清滿去了何處，這個問題早被她提了出來，卻一直壓在心底。此時她不愿再與婆婆交流，這問題便自己浮現(xiàn)出來。

    她望向帳外，滿目青翠映入眼簾，時不時有幾只綿羊叫著自門口尋著可入口的草經(jīng)過。

    接著便嗅到一股香氣，伴隨的又是一陣吵鬧聲。

    外面的人喊過幾句，門口侍衛(wèi)便一撩簾子，將她放進來。

    滿面笑容的人端著一塊黑色的盤子，上面是一塊冒著油光的巨大的rou，表面有些深，露出來的內(nèi)里則是白的，被幾根巨大的骨頭穿過。正是那塊rou冒出了一陣令人流涎的香氣。

    接著她們又在薛沁芮面前擺上一把刀，一盤蘸料，將衛(wèi)羽軒交給原與她對話的婆婆照料，然后進來的三個人都圍過來。

    “這是羊rou?！睍f中原話的郭兒高勒人道，“我們見你臉色不好，不如吃這個補一下?！?/br>
    薛沁芮看著眼前一整塊rou，面帶疑惑。

    郭兒高勒人毫無惡意地大笑，替她將rou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