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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素心殿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35

分卷閱讀235

    院里一坐就是大半夜。婢女們不敢驚擾,以為我怕死,嚇得失眠。

    庭院里種滿了夕顏花,純白茂盛,盛開似滿月,又在夜里開放,與月光相映。

    “夕顏與達(dá)瓦,本就是一對?!蹦莻€藍(lán)眼少年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絲毫沒隨記憶淡去,多年前的情話,我也還沒忘記。

    我有多久沒想他了?不是不想,是不敢想。我的眼睛濕了。

    夕顏與達(dá)瓦,一個在地,一個在天,遙遙相望,注定不能在一起。

    遠(yuǎn)處傳來琴聲悠悠,是新進(jìn)宮的錦貴人在為李冕彈琴唱歌。歌聲清亮,隔了幾道院墻還能隱隱聽見歌詞:滿宮明月梨花白,故人萬里關(guān)山隔。金雁一雙飛,淚痕沾繡衣。小園芳草綠,家住越溪曲。楊柳色依依,燕歸君不歸。

    這世上離別的曲子多,是因為離別的人太多嗎?

    滿月之夜,月光照得宮瓦石階一片通亮,雖不如白晝色彩分明,卻也能看清一切。

    一個蒙面的殺手,身背一柄長劍,手持一把彎刀,沖上皇宮的長石階。石階已被血浸濕,幾十名侍衛(wèi)東倒西歪,如果是白天,就能看見灰白的石階變成了血紅。

    “月殺”現(xiàn)身了。

    老金親自出馬,與殺手纏斗,劍氣如疾風(fēng),將“月殺”的面巾挑落。明亮的月光,足以讓我看清那張臉。我驚得捂住嘴,月色下看不清瞳孔的顏色,但我知道那雙眼睛是藍(lán)色的。

    “其實,他要?dú)⒌牟⒉皇悄?,而是朕?!崩蠲岵恢螘r站在了我身后。

    “為什么?”我仍在震驚中,心口狂跳。

    “因為朕騙了他,所以他恨朕?!崩蠲彷p笑一聲。

    “陛下騙了他什么?”我覺得心跳得更快了。

    “朕讓人告訴達(dá)瓦,說你嫌烏茲太遠(yuǎn),漂泊太苦,不想嫁給他了,想嫁給太子,當(dāng)太子妃,將來再當(dāng)皇妃,光耀門楣,讓你的養(yǎng)父和師父們都能當(dāng)官,舒舒服服的頤養(yǎng)天年。你要的,他給不了,不如一別兩寬。”

    “他怎么會信?”

    “他一開始是不信,非要見你一面不可。不過朕讓人把你的劍帶去了,說是給他留的念想。他看到劍,就信了?!崩蠲岬靡獾卣f。

    我覺得眼前發(fā)黑,腳下發(fā)軟。我想起那個早已失寵的梁姓妃子。李冕連自己的女人都坑。

    “你是個無賴?!蔽业芍蠲幔瑦汉莺莸卣f。

    “無賴就無賴,朕看上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崩蠲峥次业难凵裣裨诳匆粋€傻子?!八捏w力快要耗盡了。至少你可以看著他死?!崩蠲嶂钢A下說。

    達(dá)瓦的刀劃開一個侍衛(wèi)的脖頸,鮮血噴濺。

    “撲——撲——”是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響。老金和另一個侍衛(wèi)的長劍同時刺入達(dá)瓦的前胸和后背,穿透了他的身體。

    另一個侍衛(wèi)搶身上前,朝達(dá)瓦的手腕劈下一劍。

    “當(dāng)啷”一聲短刀落地,達(dá)瓦倒在長階之下。

    “住手——”我朝涌上去的侍衛(wèi)們大喊。

    侍衛(wèi)們不敢亂動,包括老金,全都抬頭看著李冕。

    我提起裙裾走下長石階。

    “夕顏——”李冕的聲音沉沉的響起,“你已經(jīng)不是江湖女子了。你是朕的榮妃,要考慮朕的臉面?!?/br>
    我的腳步定在原地。我回頭看他,他高高在上,威嚴(yán)而冰冷。

    我又下了一級臺階。他的聲音再度響起:“那是賊孽,該凌遲處死的,你執(zhí)意過去,是要承擔(dān)干系的?!?/br>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又下了幾級臺階,離李冕更遠(yuǎn)了些。

    “逯夕顏!”李冕的聲音里已經(jīng)是毫不掩飾的憤怒,“你可想好了,別后悔!”

    躺在地上的“月殺”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是那雙藍(lán)眼睛始終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橫下心,用最快的腳步奔向達(dá)瓦。

    侍衛(wèi)們散開,給我讓我一方空隙。三步以內(nèi),只有我和他。

    “達(dá)瓦……怎么是你?”我顫著指尖,輕觸他的臉。

    “夕顏?!边_(dá)瓦喚我的名字,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握住我的手。

    “榮妃娘娘小心——”身邊的侍衛(wèi)欲上前阻攔。

    “別攔我!退下!”我哭著說。

    “對不起,那時拋下你走了,對不起?!彼f。

    “你找到父母了嗎?”我問他。

    “找到了,陪了他們幾年,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了?!彼懔Π醋冢裳€是大股的流出來,我和他都心知肚明,受這么重的傷是沒救的。“父母走后,我再無牽掛,除了你。我來這里,就沒想活著離開。夕顏,我只想……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面?!?/br>
    他想解下背上的長劍,被我按住。“別亂動?!蔽艺f。

    “你的劍……還你……”達(dá)瓦說。

    他哆嗦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抖開,掉出一捧荷花的花瓣,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已經(jīng)被血染紅了。

    他說:“我以為,走的時候留給你的是夕顏花……后來才知道,那叫梨花。聽說……在中原的語言里,梨花是離別的意思……不吉利的。我一直想……如果當(dāng)初給你的是荷花……我跟你,是不是……就能百年好合了……”

    他的眼睛看著我,始終沒有閉上,眼神平靜如常,沒有一絲驚惶不甘,仿佛正仰望天空。

    酈伽藍(lán)的故事

    人們說,天女是天神的女兒,無所不知。

    完顏朗說,天女泄露天機(jī)太多是會夭壽的。

    酈婆耶說,天女是不能動情的。

    完顏朝說,天女也是女人,也有感情,也需要愛。

    酈迦陵說,天女必須愛所有人,不能只愛一個人。

    酈伽藍(lán)說,博愛就是無情。

    在梵嘉王朝,天女和國王一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不過,國王是從血統(tǒng)最近、能力最強(qiáng)的王族后代中選拔/出來的,而天女是從天兆寺的河流瀑布中選拔/出來的。

    梵嘉王朝的子民全都信仰天神。供奉天神的寺廟少說也有幾百座,天兆寺是其中最大、最古老的。天兆寺也是天女的居所。天女是唯一的,天兆寺也只有一座。

    天女都姓酈,因為梵嘉經(jīng)書里說,天神姓酈。天女雖是凡人生的,卻不知生身父母是誰。梵嘉王朝凡是父母早逝,或者被遺棄的孤女,都要送到天兆寺來,因為梵嘉經(jīng)書里說,天女同人間父母的緣分是很淺的,因為他們不過是被天神選中,為轉(zhuǎn)世的天女造了一副rou身而已。當(dāng)然,并非每個孤女都是天女,通過了神選儀式的孤女才會成為天女的候選人,等上一任天女死亡后,成為繼任者。

    迦陵是婆耶的繼任者,比婆耶小五十三歲,繼任天女的時候十六歲。婆耶繼任天女的時候十九歲,總共活了六十九歲。天兆寺有一面墻,上面刻著歷任天女的名字,繼任年和生卒年。我算過,婆耶當(dāng)了五十年天女,是第三長的。迦陵死時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