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孟里怎么樣了？”

方知卓瞇眼看她，倒是一時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是冷冷答道。

“我們在一起，感情很好，大二搬去自己的房子同居?！?/br>
秦慕的眼里竟然多了些贊賞，或者說，是對同類的一種憐愛。

“不容易，孟里居然開竅了？他之前可一直以為自己是直男，上學(xué)的時候還喜歡過我?！?/br>
“那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提這些毫無意義?！?/br>
方知卓很不喜歡被提醒愛人之前有過什么春心萌動，秦慕卻不以為意，她只是磕了磕煙灰，跟方知卓笑笑。

“放心，我對他沒興趣?！?/br>
末了看了一眼方知卓不太好看的臉色，又抽了一口手里的煙。

“當(dāng)然，我對你也沒興趣?！?/br>
“給我一個你今天過來的理由?！?/br>
秦慕的眼神飄忽不定，像是透過層層云霧，看向遠(yuǎn)處一個不知名的方向。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br>
“什么交易？”

方知卓看向這個高挑漂亮的女人，對方莞爾一笑。

“一樁對你男朋友，對我女朋友都好的交易。”

第三十九章

方知卓并沒有因為秦慕說的女朋友那三個字表現(xiàn)出過于復(fù)雜的情緒，只是用眼神示意對方說下去。

“如我剛剛說的，我在國外有個談了很多年的女友。我們感情很好，但我的家里無法接受。對我的父母來說，這是一樁丑聞。”

從那個高貴婦人的言談舉止和穿著打扮上，方知卓看得出，秦慕的家庭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稱為聲名顯赫。

包括秦慕，她都是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的。高貴，得體，優(yōu)雅，這是優(yōu)渥精致土壤才能培育出的蓓蕾。

“我父母很滿意你的家庭，他們也知道你的性向，但是并沒有將這些告知你的母親。我們互為擋箭牌，像普通人一樣活下去。在外人眼里，我們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可以擋去流言蜚語，對我們的父母來說，他們不用背負(fù)子女是異類的這個包袱，對我們的愛人來說，他們可以將這段感情延續(xù)，我認(rèn)為這是兩全其美?！?/br>
秦慕聲線溫雅，娓娓道來。她冷靜的不像真人，嘴里說的也像是別人的事，殘忍的可怕，好像這些都與她無關(guān)一樣。

方知卓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半晌，嘴角漾出一分哂笑。

“你愛人真可悲?！?/br>
秦慕的神色終于有了一點動搖，像是被掀了面具的小丑，完全不像剛才那般游刃有余。

“可悲？什么是不可悲。和家人對抗，兩敗俱傷？還是不顧我親生父母的感受，只要我自己舒服？對你來說，抗?fàn)幰苍S可以稱為壯烈，但對我來說，這是愚蠢?！?/br>
方知卓搖了搖頭，冷淡目光中多了些情緒。

“我不需要擋箭牌。我的愛人是孟里，也只能是孟里。不管是名義上的，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我身邊的位置永遠(yuǎn)只能站著他，這是他該得的?！?/br>
秦慕冷笑一聲，仿佛方知卓在說一個笑話。

“你太幼稚，也太天真了。你知道這對你的父母會是多大的傷害么？他們一輩子都會被指責(zé)，指責(zé)他們生出了一個同性戀，一個不被大部分人接受的異類。他們有頭有臉，他們要教書育人，這個世界對我們這一類人來說，永遠(yuǎn)是暗的。我們無法抗?fàn)?，只能妥協(xié)，像是泥土下的蛆蟲，茍且偷生。”

“秦慕，你錯了?！?/br>
方知卓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但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在和秦慕的思維宣戰(zhàn)。

“我父親已經(jīng)知道并默許了我和孟里的關(guān)系。至于我的母親，從小到大她對我的傷害足以寫一本厚書，如今我不過是少量回饋了她，這又有什么不可以?！?/br>
秦慕發(fā)現(xiàn)，這個一向目光冷淡看不出情緒的人，眼神突然變得譏誚，情緒瘋長至外，燎的她心里發(fā)慌。

“也許你是泥土下的蛆蟲，但我不是，孟里也不是。我要他見光，我要他名正言順，堂堂正正。你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你需要用虛偽的外衣掩蓋住你以為的莫須有罪責(zé)，那是你的選擇，我不需要?！?/br>
方知卓又向前走了一步，彎下腰在秦慕耳邊小聲說道。

“我們沒有罪，也不是異類，更不是什么蛆蟲，我們只是陽光下的平凡人。你愿意輕賤自己，我不管，別帶上我們?！?/br>
他的眼神堅定而自信，一如當(dāng)年他面對所有的非議時一樣。

他是一座燈塔，是指引孟里回家的光亮。

秦慕和母親并沒有如約留下吃晚飯，張帆并不知道是什么打亂了她的計劃，還在試圖留下兩人。秦母卻十分堅持，面色也并不好看，最后走的時候，甚至是帶著情緒的。

離開的時候，秦慕深深看了方知卓一眼，話里有話。

“希望你永遠(yuǎn)不會后悔今天做的決定?！?/br>
方知卓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謝謝，我的字典里向來沒有后悔二字?！?/br>
然后他禮貌和兩人道別。

“二位慢走，不送了?！?/br>
秦慕母女離開后，張帆的情緒果然又開始變化起來。她先是摔爛了孟里給她買的蛋糕，又將那一套景泰藍(lán)茶具摔的粉碎。她就像個破籠而出的怪物，溫柔和賢淑蕩然無存。她甚至掐著方知卓的脖子，抓著方知卓的領(lǐng)子。她一聲聲的質(zhì)問，方知卓卻從頭到尾都冷冷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不被觀眾接受的小丑。

等張帆鬧累了，方知卓才開口。

“你是個聰明人，心里應(yīng)該早就有數(shù)了。不用自欺欺人，沒有意義。我喜歡男人，愛人是孟里。這回我和你說清楚了，如果你沒聽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br>
張帆的牙齒咯嘣咯嘣地響著，她咧開嘴露出一個殘忍可怖的笑容。

“是，我知道。我還知道你的好爸爸給你們這對變態(tài)在b市買了房子，甚至還要動用關(guān)系和大筆的資金把孟里從那個狗屁不是的二本學(xué)校弄進(jìn)985的名牌專業(yè)?！?/br>
方知卓皺起了眉毛。他知道房子的事，但張帆說的另一件事，他竟然全然不知。

他太知道孟里的性格，對方絕對不會接受。怪不得前幾天孟里的話一直很少，打電話時聲音也聽上去很疲憊，現(xiàn)在一切都有了佐證。

他冷笑著看向張帆，并沒有打掉母親拽著他領(lǐng)子的手，只是淡淡道。

“如果我是變態(tài)，那生我出來的你是什么，怪物么？也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確是怪物。”

張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悲涼又恐怖，像是一個悲哀女人沉淀了一輩子的哀嚎一樣。

“方知卓，你還知道是我生了你？你把我當(dāng)做母親么？那個孟亞軍，他的兩個崽子，你對他們花的心思都要比我多。我知道，在你眼里，你的母親就是個瘋子，是個瘋起來六親不認(rèn)的怪物。”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