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山腳下覺得這個小孩長得可愛。矮個子竟然視線投向她，沖她開心一笑，說了聲“謝謝！”。這把她驚得一愣一愣的，她明明沒有開口說話，可這小孩子卻知道她在想什么。

    高個子的那個比較活潑一些，當(dāng)四方院的妖怪下來抬馬車的時候，高個子偷偷和矮個子說了聲，“誒，你快看。明朗師哥這次又出去了，你說他出去干嘛呀？”

    至于矮個子小童在說些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因為那時馬車早就在半空中往上飛。

    她還在定定的出神，他喚了好幾聲，甚至還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說：“怎么了？”

    “你在發(fā)什么呆？如果李小姐那兒你不愿意去的話，我另外派人就是?！?/br>
    “沒有。我只是覺得山下兩個小童比較可愛而已?！彼^續(xù)扒拉著碗里的飯。

    他笑笑，“可愛？阿葉和平平可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們可愛了。別看他們的身體小，歲數(shù)可有五六十了?！?/br>
    “?。靠伤麄儤幼涌瓷先ゲ攀臍q呀?！彼蟪砸惑@。

    他微點頭，抿了一口茶，“修煉術(shù)法的時候一不小心走了岔路，所以模樣永遠(yuǎn)停留在剛修煉的之處。這兩個都是玩得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一人出錯，另外一個誓死相隨，之前在我這犯了一點小錯誤，所以罰他們兩個守著山腳。他們兩個脾氣各異，你只要不出言不遜，他們也不會為難你的。”說罷已經(jīng)準(zhǔn)備起身，在大廳里踱了幾步，看她還在吃著，又說：“如果李小姐明日還有其他要求，你讓她再約時間?！?/br>
    “好?！彼胫?，遙青山那一千多道臺階，就算是爬，可能也得爬個一天一夜。那李小姐身嬌體弱，就算拒絕了李小姐的要求，可能也不會就這樣貿(mào)然上山吧，更何況山腳下還有那兩個小童守著。

    她忽然道：“你說那兩個小孩子有五六十了，可是我記得他們可是叫你師哥的?！?/br>
    他淡淡一笑，仰頭望著墻壁上的畫像，“他們比我更早入山門，可是我的輩分比他們高。所以叫一聲師哥不奇怪?！?/br>
    這么一說，她似乎更有興趣了。

    又問：“那他們都五六十了，那你呢？”

    他眼眸黯淡一瞬，漫不經(jīng)心轉(zhuǎn)過身子，細(xì)細(xì)思量了下，“如果按照師尊把我撿起的日子算，今年大概也有十九?！?/br>
    “啊……”她略微驚訝了一下她知道他很年輕，可沒想到真的這么年輕。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意外?！彼恼Z氣十分平淡。

    她大概吃了個七分飽，放下碗筷，說：“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去尋找自己的身世嗎，萬一你是哪個皇孫貴胄呢？萬一真找著了，以后可就事事順心，衣食無憂了?！?/br>
    他嘲弄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閃了一瞬又不露痕跡地隱藏起來，“難道我現(xiàn)在就沒有事事順心衣食無憂了。”

    “也對。你現(xiàn)在可謂是身居高位呼風(fēng)喚雨，找不找恐怕也已經(jīng)無所謂了吧。”她雙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他從那個地方緩緩走過來坐在位子上，左臂放在桌上，姿態(tài)放松，問：“那你呢，你又為何被你的養(yǎng)父母收養(yǎng)，親生父母又去哪兒了?！?/br>
    這問題她本不想提及，可二人談話已經(jīng)說到這兒，氣氛也已經(jīng)烘托到這兒了。不知為何她卻想和人傾訴一番。

    先是悠悠地嘆了口氣，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著望向了墻壁，“其實我一出生就沒有父母，一開始也被其他妖怪欺負(fù)，但是后來有幸被一棵樹爺爺保護，那時候我還沒有修煉成人形，只是一只很奇怪的妖而已。樹爺爺保護到我長大，慢慢修煉成了凡人的模樣。但是后來山上的惡妖實在太多，當(dāng)他們知道。爺爺身上可以制作武器，他們就大肆破壞，甚至很多妖怪都來搶奪，有的妖搶不到，就放了一把火活生生的把樹爺爺燒死了。幸好爺爺還留給我一根粗壯的樹枝，我遇上了養(yǎng)父母之后，他們幫我做成了木劍?！痹捳f到這里就可以解釋之前他的疑惑。

    他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難怪一把小小的木劍竟然有削鐵如泥的高能，恐怕你這樹爺爺是活了上千年的妖精吧?！?/br>
    她點點頭，“嗯，我從小就和他生活在一塊，爺爺?shù)慕?jīng)歷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山里面什么情況他都清楚，也有些妖很敬重他?！?/br>
    他慢慢思索著，最后有些可惜地說：“如果還活著的話，恐怕真乃當(dāng)時稀寶?！?/br>
    她懷疑道：“如果他真活著難道你還要去砍嗎？”

    他豁然一笑，“如果我真這樣做的話，你恐怕要和我拼命了吧？”

    “沒錯?！彼c點頭，“當(dāng)時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也想過和他們拼命，可是樹爺爺他把我推下山崖，我皮糙rou厚掉下去并不會有事。我知道他是為了我的安危才出此下策，不然的話恐怕就連我都要遭殃。等后來我終于爬上懸崖的時候，那里只有一堆灰燼了。”她越說神色越落寞，情不自禁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入喉。喝完后，嘆了口氣，繼續(xù)幽幽地說：“后來等我稍微有了能力，想要給樹爺爺報仇時，卻發(fā)現(xiàn)那些妖怪全部都投入了一個門下?！?/br>
    這個門下當(dāng)然是西門任了，只不過她還不能說出這個名字，眼前這個人她還是信不過，畢竟她也曾經(jīng)參與了不夜城以及各種慘無人道殺人奪魄的事。如果真說出這個名號，無疑是給自己解開了傷疤，甚至還會招惹禍端。

    他似有感傷，微微垂眸，最后眼眸盯向她，“那后來你報仇了嗎。”

    她愣了一瞬，最后緩緩轉(zhuǎn)頭，“怎么說呢，那些妖怪做出這些事的時候，有的已經(jīng)修煉成形，有的還只是原身。等我找到那個門下，那里妖怪實在是太多了。我?guī)缀醵挤植磺瀹?dāng)時的罪魁禍?zhǔn)?，只是按照記憶中的殺了幾個而已。其他同謀的就怎么都問不出來了。”她抿了抿嘴唇，看著他說：“你還想知道什么？今天趁著這酒勁，我一并跟你說了吧?！?/br>
    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想說就說，不想說的就不用提出來?？偸且l(fā)泄的，不然一直憋在心里會很痛苦?！?/br>
    是啊，憋在心里會很痛苦。她已經(jīng)憋了很久很久了，一直以為等自己學(xué)有所成有能力去報復(fù)所有傷害過她和她親近之人的事，可是卻好像卻遙遙無期了。就算有這個心，可是事情似乎并沒有往那個方向發(fā)展，而且她的能力還是不夠。更何況現(xiàn)在還困在這里和一個凡人喝酒，談天說地閑聊過往。

    “吳若……”他抿著杯口，輕輕咬了咬，最后緩緩說道：“那你的養(yǎng)父母不會也是被妖怪所傷的吧?！?/br>
    她淡然一笑，“你好聰明。養(yǎng)父母的事我還沒怎么說呢，你就已經(jīng)猜到了。”其實這件事情現(xiàn)在拿出來講，她反而沒有之前那么痛苦，只是有股無能為力的悲傷在心頭縈繞。

    他面色微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