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嗆了茶。邊咳嗽著邊故作不在意的，眼睛卻不由偷探瞿曇子的虛實，“……說來話長，在下言行之?！?/br>
    “是幻海情天館的倚馬千言尊者吧？”

    “說……說來話長?！睍剖遣淮笊瞄L說謊和搪塞，“我們這類人，通常不太想讓認(rèn)得的人，知道我們的筆名?！?/br>
    “可是瞿曇尊者就知道啊?！?/br>
    書生悔不當(dāng)初，就差捶胸頓足了，“……因為那時我走火入魔，脫口說錯，不料瞿曇尊者竟拾在了心上?！?/br>
    “所以尊者真的是倚馬千言？”

    “不，沒！”片刻后，書生終于破罐子破摔了，“……是。但請不要把和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

    舞霓難得善解人意了一回——她懂她懂，換了她寫編排她師姐的書還被她師姐知道了，她也絕對不敢跟她師姐同座。

    壓抑著想要撲上去握手的沖動，舞霓不無茫然的喃喃自語，“……沒想到你居然是男人?！?/br>
    “……”對這個話題，書生就相當(dāng)?shù)?，“在下為什么不能是男人？?/br>
    “可是……”

    書生趕緊提聲打斷她，“誰說男人就不能言情？男人不言情，中女主是在同誰言情？草木頑石嗎？既然皆可以言情，為何女人可以寫，男人卻不能寫？”

    “可是魔女……”

    書生更激烈的打斷她，“男人和女人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嗎？若在下所料不錯，關(guān)于男女同源雙生、平等無差，這點閣下最清楚不過吧。”

    舞霓愣了愣，突然間被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喔！”

    書生慷慨激昂起來，“所以憑什么男人就不能寫言情？憑什么男人就不能帶入女主？脫去皮囊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平等的！男人可以愛女人，也可以愛男人。就如同女人可以愛男人，也可以愛女人。因為在靈魂上我們都是陰陽同體，雌雄雙生的！我們愛一個人根本就和他的性別無關(guān)，我們愛的是人類的本質(zhì)！不信你說——到底是香香軟軟的小師妹更可愛，還是又臭又硬的小師弟更可愛！”

    “當(dāng)然是小師妹可愛！”

    “是多事又啰嗦的大師姐更可愛，還是有求必應(yīng)的大師兄更可愛！”

    “當(dāng)然是大師姐可愛！——大師姐就應(yīng)該和小師妹在一起！師兄師弟是多余的，多余的！”

    “……”空氣頓時陷入了別樣的寂靜。

    片刻后書生清了清嗓子，“咳……總之，我們不能先入為主心懷偏見。我們應(yīng)當(dāng)求同存異，互相尊重理解?！?/br>
    “尊者你說的太對了?！蔽枘奚罡邢嘁姾尥恚澝赖难赞o擠在喉嚨里，都不知該先說哪一句，“尊者平時都是怎么搜集素材的？你知道得太多了，簡直深不可測！”便舉出例證一二三四五，表示，“這就是我家?。∽鹫呤遣皇窃谌啥即^？還都是內(nèi)門核心弟子！那些細(xì)節(jié)，不在現(xiàn)場的人根本就寫不出來！跟那些憑空想象豪門的人寫出來的，簡直是云泥之別！”

    瞿曇子淡定的、響亮的撥了一顆琉璃珠。

    ——最初的陌生和尷尬緩過去之后，和讀者在一起時本身就容易犯傻的書修，已有些守不住現(xiàn)實和虛幻的界線。

    多虧這一聲脆響將他喚回現(xiàn)實，意識到被他在書中百般荼毒的當(dāng)事人就在眼前。

    書生終于清醒過來，心虛的、強(qiáng)撐著解釋，“這個問題……其實我構(gòu)思好綱目之后，前來香音秘境采風(fēng)。竟意外遇見了和主角同名同姓，連身份也近似的人。于是不由自主就參考了他的師門和交游……”

    “嗯嗯。”

    “他身旁好友，恰好都是三派內(nèi)門弟子，又恰好自己送上門來……寶庫當(dāng)前，死皮賴臉的纏上去打探就是?！?/br>
    瞿曇尊重手中琉璃珠啪的一聲撥歪了。

    “……嗯？”舞霓也激動起來——莫非她師姐也曾給倚馬千言尊者提供過素材？

    而書生的目光則指向香孤寒。

    瞿曇子和舞霓也隨之看過去，很快便意識到了什么。

    只有香孤寒淡定無辜，不在狀況內(nèi)，“你們在聊什么？”

    “……”舞霓——是他干的，絕對是他干的！

    “不……沒什么?！宾臅易鹫吣瑑?nèi)傷——他定然不是故意的，還是別告訴他了吧。

    空氣再次陷入了寂靜。

    指望瞿曇子和香孤寒遵循常識打破沉默，是無知的、癡心妄想的。

    書生于是見好就收，自覺的把話題引回正軌，“凜香主這次外出，是為了尋找樂韶歌吧？”

    縱然不在此地，樂韶歌這三個字也是能控場的。

    在場三人果然都立刻將話本拋之腦后。

    “師姐不是找阿羽去了嗎？”舞霓尚還不知樂韶歌失聯(lián)一事。而且，“凜香主不是可以飛花遣令，驅(qū)動四方花靈嗎？也要親自出門找人嗎？”

    書生道，“搜尋不到？”

    香孤寒默然點頭。

    “說來也巧?！睍溃笆盏絼C香主飛花令時，我正在人間界取材。順路便去凜香主提到的山谷看了看?！?/br>
    “可有線索？”

    書生搖了搖頭，“沒有。便如凜香主所知——方圓六百里內(nèi)并無人煙。我自認(rèn)力不能及，便也不再強(qiáng)求。恰當(dāng)日有隕星墜向東南，我便自行找故事去了。誰知卻在兩千里外的白帝城中，遇見了樂姑娘?！?/br>
    “白帝城？”正是今日突然出現(xiàn)在人間界的城池。

    “嗯?！睍肓讼?，“進(jìn)入白帝城后，我身上靈知便被封住了——有人引來混沌，將白帝城整個兒包裹住了。一切靈物悉數(shù)不得出入?！?/br>
    “……”所以他才探知不到白帝城的存在嗎？

    “我遇見樂姑娘時，她正和人同游。而她身旁之人——”書生品味了片刻，“很有意思。若我所料不錯，他便是混沌之主。得他首肯，我才終于能離開白帝城。便前來報訊?！?/br>
    “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書生點頭，閉目，片刻后看向香孤寒。

    香孤寒愣了一愣。

    ——似是書生閉目之間便將意念傳達(dá)給了他。

    瞿曇子見他臉色不對，便問，“認(rèn)得？”

    香孤寒點頭，“……阿韶的小師弟?！?/br>
    書生一喜，“師弟？果然有故事！”

    舞霓聽得云里霧里，“師姐找到阿羽了？那她為什么還不回來？是不是阿羽又耍什么花招了？”

    香孤寒便問，“阿韶怎么樣了？

    “失憶了。”書生道，“對她的師弟以‘樂正公子’相稱。依我看她似是正在渡劫——這位樂正公子當(dāng)是趁人之危，而非是耍了什么花招?！庇值溃八砩蠚庀⒉煌瑢こ?，像是與混沌——與瀚海同源，言談舉止卻與常人無異，倒和古書上所記天魔十分近似。你們?nèi)粢獙に环镣Ｈタ纯础夜烙嬎侵苯影寻椎鄢呛湾＿B通了，才會整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