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有八九就是田蕓。門被宋辰鎖上了，他想當然覺得霄逸秋回來應該不會走門，另外也是給自己一個慰藉。

外面風聲真的嘈雜，他起身往窗邊走，卻看見窗戶邊站著一個黑影。

“……”怎么又回來了。

宋辰緊緊地盯著那個身影，怕他做出什么嚇人的舉動?？赡莻€黑影只是在窗口站著。一動不動的，在陰影中，宋辰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楚，卻覺得他的儀態(tài)和散發(fā)的情緒，像極了一個獨守空閨的婦人。

另一邊，霄逸秋追出去，順著泥印走了很遠，直到腳印消失，卻不見人。他眉頭緊蹙，原地環(huán)視一圈，兩側都是清一色的磚瓦房，破破爛爛的融進夜色中，饒是視力再好，外面沒有燈，可視距離也不遠。霄逸秋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調虎離山？

宋辰有危險！他往回跑，卻在路途中聽見了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被風傳得異常清楚。

“誰？”霄逸秋轉過頭凌冽的大喊一聲，幾秒后，聽到了急促的跑步聲。他站直身體，瞇著眼，手推了下眼鏡，鏡片后，眼里都是危險的警報。

霄逸秋垂下眼，放緩腳步，隨著他每踏出一步，身上的壓迫感愈發(fā)強烈。直到他走到一個墻角，都做好了防止突襲的準備，轉過去，卻只看見了一人，那人一臉痛苦地捂著脖子，大量的血液浸透泥地，還有些蔓延到了霄逸秋這邊。

他略微卸下防備，走過去查看，那人剛死沒多久，脖子上還在“呲呲”大出血。霄逸秋目光移上他的臉，略微愣了愣。

“這是……”蘇麗的哥哥。

霄逸秋蹲下檢查傷口，從他身上的血痕可以看出，他在臨死前被人用小刀一遍遍的折磨。霄逸秋笑了笑，這刀痕很藝術，刺了這么多，卻從來不襲擊要害，真正致死的，是脖子上的那道傷口。

應該是聽到了霄逸秋的喊聲，才放棄繼續(xù)折磨他的。

最重要的，跟殺死刀疤男的，是一個人。原因是傷痕近似，卻沒眼前的這么殘暴。到底是誰要致一個瘋子于死地，還如此折磨呢。霄逸秋緩緩合上眼，嘆了口氣。

當他回到家時，一推開門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宋辰，屋子里的燭臺被打翻了，他背靠著窗邊的斑駁的墻，順著墻劃到地上，緊閉著雙眼，生死未卜。

霄逸秋心一緊，急忙跑過去后才看到，宋辰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紅色口子，鮮紅的血液流淌出來，刺痛了他的眼睛。

“宋辰！宋辰！你聽得到嗎？”

霄逸秋不住喊著宋辰的名字，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想象到的急躁，一個平日里處變不驚的人，居然也會害怕成這樣。宋辰的意識模模糊糊，只感覺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喚著他，他憑借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睜開眼，入目下，是霄逸秋的臉。他感受到了體溫的流失，血還在流淌著，被刮進來的風刺得，硬生生的疼。

……

宋辰盯著窗外的那人，身子悄悄地往后挪，點燃了房里的燭火。

“啪！”火光溫暖了屋子，宋辰睜大眼睛，他看著，窗外，那是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如花美眷，一雙碧眼帶著哀怨流連在宋辰身上。

“柳郎～”那個聲音又響起了，這次是長久的哀嘆，好似跨越了百年的時光，如此綿長和感傷。

他叫得到底是誰。宋辰看著他的眼睛，心里升起一股想哭的念頭，眼淚不由自主地留了下來。

怎么會有這種感覺！宋辰身體一顫，霎時靈臺清明，中計了！他警惕地后退，與那人保持距離，眼神看到地下，不與他對視。

“柳郎？你看看我～”那人好像被宋辰的舉動傷到了，聲音輕輕的呼喚著，帶著哀求。

“……”不看，騙鬼呢你。

“偶然間人間似繾，在梅村邊。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恨相見……”

又開始唱了，那人輕聲吟唱著，不似夜里聽到的婉轉悠揚，倒是細語低喃，別有一番風味。宋辰眼前仿佛出現一個戲臺，一個身段曼妙的人在上面紛紛起舞?？扇绱嗣烂顓s讓宋辰心生焦慮。

宋辰問道：“所以每天晚上都是你在唱戲？”

那人停住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喜歡嗎柳郎，這是你最喜歡的曲子。”

“我只是想說?！彼纬剑澳隳懿荒軇e唱了，很煩啊。”

宋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說，就是很突然升起很討厭的情緒。卻的的確確傷到了那人，他一改眼神里的溫柔，變得陰沉起來，“柳郎，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宋辰：“我不是柳郎，你看清楚我?！?/br>
那人臉色突然變得怨毒，他在宋辰驚異的目光中，無視窗戶飄了進來，強制性地抬起宋辰的下巴，逼迫他與自己對視。

“我是田蕓，你的蕓兒，你的杜娘，你好好想想我～”

宋辰看著他的眼睛，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間變得輕飄飄的，感受不到重量。說來奇怪，宋辰總覺得他的眼神應該是溫柔的，似水的眼眸中滿是眷戀，如嬌嫩的花瓣，或一壺瓊漿玉液，自己有些醉了。

田蕓很滿意，他笑了起來，就這樣捧著宋辰的臉撫摸，仿若一件愛不釋手的寶物。田蕓把他懟到墻邊，眼睛緩緩合上，在宋辰呆滯的目光中，湊到他的臉旁，深深吻了下去。

這個吻苦澀又綿長，宋辰心里忍不住哀嚎——

尼瑪這是我的初吻?。。?！而且我對女孩子不感興趣。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感覺自己的力氣正順著這個吻漸漸的消散。

“柳郎，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

宋辰卻看見自己的身體點了點頭。他無語。隨即就是左手腕一陣劇痛，向下看去，手腕上有一道血痕，正大滴大滴往下淌血。

田蕓放開了他，任憑他靠著墻梭到了地上，意識正在渙散，在他耳邊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就是——

“柳郎，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br>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宋辰迷迷糊糊的聽見霄逸秋在呼喊著他的名字。那語氣中是百般的焦急，是宋辰從未見過的。

是做夢嗎？連夢里都是他的聲音。

宋辰感覺好累，但還是強撐著睜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