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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賴瑾出手抹平舊事(修文）

公府權(quán)衡托付寶玉賴瑾出手抹平舊事

賴瑾聞言大駭,連忙抬眼看去。果見賈政手里拿著一把五顏六彩的雞毛撣子追了過來。向來方正嚴肅的一個人因這一舉動越發(fā)顯出兩分滑稽輕佻。賴瑾強忍笑意，走上前去，躬身見禮道：“晚輩賴瑾，見過二老爺?！?/br>
賈政定了定神，這才看見身前的賴瑾。又想到這個晚輩的爭氣以及如今的官職，不免怒容微收，沉聲說道：“原來是瑾兒啊,你是什么時候進府的？”

“剛剛?cè)敫?正要去榮慶堂給老太太請安?！辟囪獞?yīng)了一聲，順勢問道：“二老爺向來溫潤和煦,涵養(yǎng)頗深。今日如此大發(fā)雷霆,當中必有緣故。然則天氣炎熱，老爺該仔細著自己個兒的身子,切莫輕易動怒才是。倘或您因一時氣急而病了，豈不是寶玉不孝。傳出去了于名聲也是不好的”

賈政猶自震怒道：“他原就是個不孝的逆子，還顧忌名聲好不好了？倘或他在外頭稍加注意，也不致于到今日。我榮國府世家清白。大好名聲全讓他這個孽障給敗壞了?！?/br>
只是口里說著，手里舉著的雞毛撣子到底放下了。這會子藏在后頭的清客相公們也都趕上來，攔的攔，勸的勸，賈政的臉色方才緩和了一些。

那單聘仁開口說道：“老爺何必動怒，那些也不過是坊間傳言罷了，未必是真。”

清客詹光也頷首附議道：“正是如此。老爺也該聽聽寶兄弟的辯解。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倘或傳到里面老太太的耳中，豈不是讓她傷心了？”

賈政向來迂腐忠孝，聽見清客們?nèi)绱藙裾f，也怕打壞了寶玉在賈母那里不好交代，只得悻悻的冷哼一聲，隨手將雞毛撣子扔在地上。

賴瑾窺其顏色，還以為賈政依舊因?qū)氂駨P混內(nèi)幃的緣故而生氣，不免開口勸道：“寶玉天資聰穎，性格純真且又綿軟，到底也不過是喜歡和自家的jiejiemeimei多玩鬧一些，這也不是什么大錯。只以后年歲大了，也就改了?！?/br>
賈政怒斥道：“倘或只是這些個，這么多年我都習(xí)慣了，又豈會輕易動怒。我氣的是他不知長進，同你一年進學(xué)，比你還長了一歲，如今你已高中探花，入朝為官。一朝成了天子最為寵愛的近臣。如今提起六試探花賴子瑜的名字，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可寶玉呢，今年也都十三四歲的年紀，別人家的孩子早出去建功立業(yè)了，他依舊在內(nèi)幃廝混著。連個童試也沒過——這也就罷了?？伤缃翊蛑M學(xué)的幌子，竟然在學(xué)上同那起子下流種子行那陰陽顛倒的猥、褻之事，實在叫我難以忍受?！?/br>
說到此處，不免怒氣更勝。立刻吩咐下人道：“傳我的命令，自此以后再不許那秦鐘進府來。也不許他進賈家的私塾念書。倘或他再敢登府，就亂棍給我打出去?！?/br>
賴瑾聞言，知道這秦鐘與寶玉相好之事大抵事發(fā)，雖然不知是誰的耳報神這么快，但也不敢狠勸反而觸怒賈政。只得轉(zhuǎn)口說道：“此番從西北回來，路上帶了些土儀特產(chǎn)送給老爺。還有兩本罕見的遺世孤本，還請老爺觀閱。”

賈政向來喜讀詩書，聽見賴瑾說給他帶了兩本孤本，越發(fā)欣喜。當下拉著賴瑾的手進了書房，同賴瑾親親熱熱的說了好一會子話，又囑咐他晚間定要在府上吃飯，又囑咐他平日看書要注意時辰，別傷了身子，又囑咐他在翰林院當差的時候言語謹慎，切莫自恃才高而得罪了院里的老學(xué)士們，告訴他目下年歲尚輕，不必急著建功立業(yè)，要扎扎實實地在翰林院呆住了，結(jié)交大半人脈，就比什么都強……其慈愛優(yōu)容比待寶玉還要更勝三分，叫人觀之實在無語。

吃了一頓茶，賴瑾借口要給賈母請安，實不能再做耽擱，方從書房退了出來。帶著垂頭喪氣的賈寶玉逶迤行至榮慶堂。路上不免問道：“你同小秦相公究竟是怎么回事兒，怎地把老爺氣成那個樣子？”

賈寶玉吞吞吐吐的說道：“不就是相互結(jié)為契兄弟罷了。我瞧見大家族中子弟多有此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賴瑾嘆息一聲。大業(yè)朝男風(fēng)鼎盛，時下官宦貴族也都以養(yǎng)著孌童小戲為風(fēng)流韻事，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壞就壞在寶玉如今才十三四歲的年紀，那秦鐘又是牽牽連連的自家親戚，論輩分還得管寶玉叫叔叔。這當中便牽扯到了一層倫理世故。且他jiejie秦可卿在寧府那邊的風(fēng)評本也就不好，幾項疊加，自然就成了丑聞了。

只是這種話賴瑾不能同寶玉說，只得嘆息勸道：“自此以后你可改了罷。好歹也少挨些打才是?！?/br>
賈寶玉猶自不忿的說道：“倘或比起那些仗著家世就胡作非為的混賬紈绔來說，我這點子風(fēng)流韻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二老爺從來看我不順眼，這次也不過是尋個借口打我一頓罷了?！?/br>
“你倘或真是個無可指摘的人，二老爺即便是想挑毛病也挑不出來。何況他是你的親爹，難不成還想仇人似的，專想著你的不好？”

賈寶玉越發(fā)不順的撇嘴說道：“我知道他的心思。不過是想叫我學(xué)那些國賊祿蠹之流爭名奪利罷了。卻也不想想我們這樣的功勛世家，本就時代傳襲，靠著祖宗余蔭也能一世富貴。既如此，憑白做出那么多的勤奮刻苦做什么？看在旁人眼里，豈不覺得扎得慌？”

賈寶玉一番意有所指的話聽得賴瑾一愣。不知道他從外邊誰的口里學(xué)了這些混賬話。當下又好氣又好笑，不免開口勸他道：“祖宗的余蔭照料也不過是承官襲爵，如今擔(dān)著府上爵位的可是大老爺??！”

賈寶玉微微一愣，賴瑾立刻轉(zhuǎn)口說道：“還有那秦鐘小爺也未必是個好的。你們平日在學(xué)上讀書，本就人多口雜。告訴他也別忒猖狂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會生事故?！?/br>
寶玉的心里也立刻被轉(zhuǎn)了過來。思及他和秦鐘不過舉止親密了一些，就有耳報神將消息傳到賈政的口里。這豈不是說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府上人牢牢盯著呢？

這么想著，不免又垂頭喪氣起來。

賴瑾見狀，只得安撫道：“老話常講‘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是場面上的舉動叫人指責(zé)不出來，背地里究竟如何，誰還管得著呢？”

賈寶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賴瑾還要說兩句，可是腳下已到了榮慶堂。老太太的大丫鬟鴛鴦?wù)驹陔A磯上翹首以盼，瞧見賴瑾的身影，連忙提著裙擺迎上來說道：“怎么這會子才來，老太太等的都心焦了？”

賴瑾不免笑答道：“路上的時候碰見二老爺，在他書房里說了一會子話?！?/br>
鴛鴦旋即看向賴瑾身后那垂頭喪氣的賈寶玉，了然嘆息。

一時間上階進屋，老太太依舊端坐在上首，下面是邢王二夫人、薛姨媽